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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邝九忍不住了,旁敲侧击的问着来传旨的人,可惜,那人口风紧得很,什么也问不出来,反倒是被警告了一通,让他少打听陛下的事情。

那人说得隐晦,但邝九能够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愣头青,敏锐的嗅到了危险与阴谋的气息。

所以在三天前,宫里第三次来调人的时候,他死死忍住好奇心,一个字也没有敢问,按着密令,又调了六千人给他。

前来传旨的依旧是那个人,他对邝九的沉默很满意,临走前还特意拍了拍邝九的肩膀,用略有些尖锐的嗓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能管住自己的嘴巴,没有再问不该问的事,很好。

就是这么一句看似平平无奇的话,却让邝九心脏狂跳,冷汗一层接着一层从细微的毛孔中窜出来。

因为他听懂了隐藏在话里行间的意思,如果这一次宫里来抽调人手时,他像上回一样多嘴询问,十有八九就保不住禁军统领的位置了……不,恐怕会比这个下场更可怕。

纵使已经时隔数日,邝九再提起时,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又一声叹息后,邝九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江叔,这件事背后必定隐藏着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您虽然是当朝首辅,可说到底,依旧是臣子,既然是臣子,就得恪守臣子本份,万万不能逾越了,否则恐有大祸临头。”

江一道面色阴沉如水,攥着隐隐可见裂缝的粗瓷杯盏一言不发,皱纹遍布的脸庞,一半在烛光里,一半藏在阴影中。

一旁的江尧却是没有这份静气,咬牙道:“那这两万多人的性命呢,难道就不管了?”

邝九苦笑一声,摊手道:“愚兄倒是想管,但怎么管?去哪里管?又凭什么管?”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江尧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来,“可那是两万多条人命啊,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

“噤声!”邝九倏然出声打断,神色异常严厉。

片刻后,他语气缓慢而凝重地道:“有些事情,你可以知道,但绝不能说出口,哪怕这件事,会让你的良心日日受折磨。”

砰!

江一道手里的粗瓷盏被生生捏碎,化做无数细碎的瓷片,有几块锋利一些的,当场刺进江一道的掌心,渗出一抹抹殷红。

邝九眸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就要唤军医过来,被江一道摆手阻止,“小事,莫要大惊小怪。”

说着,他低头拔出嵌进皮肉里的瓷片,掷在地上,又取出帕子随手擦了擦掌心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他方才抬起头,看到邝九面色凝重,微微一笑道:“听得入神,没注意手劲使大,毁了你的茶盏,呵呵,等改明儿我赔你一套新的瓷器,别往心里去。”

邝九回过神来,连忙道:“那就是一个不值钱的粗茶盏,有什么好往心里去的,侄儿是……”

“我知道。”江一道打断他说到一半的话,笑意不减地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却不糊涂,就像你说的,咱们做臣子的,有些事能知却不能问。”

邝九露出几分意外,复又松了一口气,“江叔明白就最好了,真要追根究底,对谁都没有好处。”

江一道微微颔首,起身道:“夜深了,老夫就不打扰邝统领了。”

他捏一捏邝九健壮的胳膊,和颜悦色地道:“等叛军平定后,你来家里吃饭,我让老丁做几个你爱吃的扬州菜,到时候咱们爷俩再好好聊。”

老丁是江家的厨子,跟了江一道几十年,一手扬州菜做的比酒楼里的大师傅还要出色。

邝九咧嘴笑道:“那侄儿就却之不恭了,到时候一定去江叔府上叨扰。”

“好。”

邝九挑起帐帘,却没有举步相送的意思,语气恳切地道:“军营耳目众多,侄儿就不送您和阿尧了,今夜您没有来过,侄儿也没有见过您。”

“正该如此。”

江一道满意地点头。

二人辞别邝九后,随着亲兵一路来到营外,马车依旧停在原处,车夫裹着蓑衣缩在车厢边,那蓑衣斗笠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看到二人出来,连忙跳下马车,从马车底抽出小凳子摆在车边。

刚一上马车,憋了一路的江尧就迫不及待地问着,“父亲,这件事你真打算不管了?”

“邝九刚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江一道瞥一眼坐在对面的儿子,拂去身上细细的落雪,又探出头与车夫交待了几句。

“自然记得,可是……”江尧用力咬牙,在滚滚车轮的声音中,他眉目沉沉地道:“父亲以前常教导儿子,为人处事最要紧的是无愧于天地良心,眼下明知那两万多士兵失踪的诡异,却不闻不问,甚至装聋作哑。”

“世事难两全,为父只能择其一。”

江一道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那是整整两万人啊,而且此刻,正有他们的父母、妻子,还有年幼的儿女,正在家中翘首以盼,等着他们回去。”江尧猛然起身,厉声咆哮,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死死盯着他一直以为敬仰的父亲。

从刚才起,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浊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心绪莫名烦躁,刚才江一道的话,犹如一粒火星,瞬间将这口浊气引燃,化做熊熊怒火。

最让他气愤的是,素来事事以百姓为重,此刻竟然如此冷漠无情,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你希望为父怎么做?”江一道举目,反问头顶车厢,呲牙怒目的江尧。

江尧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江一道会问他的意外,沉默片刻,他用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君王无道,臣子当择贤主而立!”

江一道眸光沉沉地凝视着这个嫡子。

片刻,他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与祈家那小子一样,认为淮阳王是贤主?”这一次,江尧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久到江一道以为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我不确定,但我相信祈容,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江一道捧着已经渐渐凉下来的暖手炉,失望地道:“什么都不知道不确定,就凭相信两个字,呵呵,你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