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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统领已经从属下的通禀中知晓了情况,面色凝重的看向那群不请自来的禁军,“尔等此行,可有陛下手谕?”

闻言,禁军自动分成两列,留出中间一条过道,一位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将领迈步上前,朝皇宫的方向拱一拱手,沉声道:“我等奉的是太子之命。”

许统领微微拧眉,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私令禁军入宫,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

许统领不敢往下想,连忙掐断发散的思维,肃声道:“宫城禁地,没有陛下手谕,谁都不许入宫,请回。”

面对他的喝斥,对面无人动作。

许统领心中一沉,右手下意识的握住刀柄,刀身微微出鞘,再次喝斥,“尔等私自离营来此,已是犯下大罪,再不速速退去,性命难保。”

这一次,他用上了威胁,但依旧无人离开。

许统领心中警钟长鸣,手心变得潮湿粘腻,“一个个都聋了吗,速速退去!”

禁军将领闻言咧嘴一笑,露出闪着森白寒光的牙齿,“太子有令,我等不敢不从,许统领若不想兵刃相向,还请通融一二。”

这事是能通融的吗?

许统领在心里吐了个糟,不过也算是彻底确认了一件事,这群粗鄙的武夫想要造反。

他们怎么敢?太子怎么敢?

呛!

许统领手臂一挥,带着几分无奈抽出蓄势已久的长刀,看着缓步走过来的禁军,一字一字道:“私闯宫禁者,当杀无赦!”

这一战,无可避!

……

长生殿。

僵持片刻,周帝缓缓抬手,指着太子一字一句道:“太子勾结乱党,逼宫谋反,罪大恶极,立即将太子以及一众乱党全部拿下,押入天牢,违者……格杀勿论!”

听到周帝口谕,被太子挡住的那两名侍卫精神一振,当即出殿搬人,毕竟谋逆的人这么多,光靠他们两个可捉拿不过来。

祈容等人安静异常,任由那两名侍卫离去,连眼神也没有给一个。

看到这一幕,周帝心头陡然升起一阵不安。

这些人……未免安静的太过分了,难道宫中侍卫也有他们的人?

想到这里,周帝顿时坐立不安,当即唤过一旁的陶立,低声吩咐,“去将帝卫全部调到长生殿来。”

相比侍卫,被当做死士培养起来的帝卫无疑更加可靠。

自从龙脉那件事情后,周帝就成了惊弓之鸟,将在京城的帝卫全部调进了宫里,随时听侯差遣。

“是。”陶立颔首,快步离开了大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仅仅过了片刻,他便又回来了,且姿势怪异,背对着大殿,一步步后退,一并退回来的,还有刚才出去的那两名侍卫。

仔细看,他们的身子甚至还在微微发抖,死死盯着殿外,仿佛那里有极其恐怖的东西正在逼近。

周帝愕然,下一刻,他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以及盔甲碰撞的声音。

他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血液冰凉,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发抖。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白茫茫一片。

漫天飞雪中,一群身披甲胄,手执长刀的禁军冲入长生殿内,他们的盔甲上还沾着未干的鲜血。

禁军进殿一瞬间,陶立与两名侍卫便立刻被控制了起来。

统率禁军的将领冷冷剜了陶立几人一眼,收起染血的刀刃,大步来到太子身前,抱拳躬身,大声道:“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无妨。”太子摆一摆手,道:“可都处理好了?”

“回殿下的话,所有不遵谕令的侍卫以及死士,已经全部斩杀,侍卫三百二十七人,死士八百七十九人。”将领的声音铿锵有力。

听到“全部斩杀”四个字,太子眼神一黯,但又很快收敛,眼下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早在决定与祈容等人联手逼父皇退位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会这样。

此时的大周就像一头庞然巨兽,被周帝割的满身是伤,虽然因为生命强大,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但总有一天会流干鲜血,彻底死去。

想要替大周彻底剜去腐肉,浴火重生,必定会有一部分人死去。

“做得很好。”太子赞许了一句,示意他退到一旁听令,随即仰头看向台阶上呆若木鸡的周帝。

“禁军已经尽数归顺儿臣,皇城亦在儿臣控制之中,父皇还要负隅顽抗,执意不退位吗?”

听到这话,周帝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蟠龙椅上,像是被抽去骨头,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

一夕之间,所有人都背叛了他,怎么会这样……

周帝目光涣散的望着满朝文武,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隔了好一会儿,周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从椅中弹起,指着跪地不起的邝九,气急败坏怒吼,“你能有今日,全是朕给你的,你背叛朕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带兵入宫,逼朕退位,你怎么敢?怎么敢?!”

大殿中一遍遍回荡着周帝狂怒的声音……

“臣并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臣什么都不知道。”邝九脸色惨白,惶恐而茫然。

周帝双目赤红,奋力挥袖咆哮,“一派胡言,你若没下过令,他们怎么敢杀人闯宫?!”

“他确实没有下令。”祈容平静的说道。

这话一出,周帝顿时呆在了原地,祈容没有理由撒谎,所以邝九真的没有下令闯宫。那是谁,太子吗?可他怎么能指挥的了禁军?

祈容拢一拢袖子,轻笑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可惜这个道理陛下从来不明白,又或者说从来不屑于明白。”

“陛下为了保住京城,保住自己的皇位,任由妖道蛊惑一群群将士去城外送死,连一具尸体一处葬身之地,都不愿意给他们。试问这样一位自私凉薄的君王,又怎么不会寒了禁军将士的心?”

周帝目光闪烁,嘴硬的道:“两军交战,必有死伤;既然从了军,就要有身死的觉悟;既然如此怕死,还从什么军当什么兵?”

那名禁军将领闻言,刚毅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忿,他按刀上前,在盔甲碰撞声中大声反驳,“我们可以死,但得死得其所,而不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那两万名兄弟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