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十月初三。
在这大明的边塞北地,此时延安府的天气已是冷了下来。
清晨的永宁关内,也同样冷意袭骨。
河道巡检司衙门口的道路中间。
近四万名流贼被集中看押在此,从衙门口一直挤到了渡口。
人群密密麻麻,大多席地而坐或者相拥着抱团取暖,整个道路中间几乎没有行走的空间。
在人群的两侧,是手持兵器、负责看押流贼的两千官军。
官军们如临大敌般地警惕着流贼,生怕流贼聚众反抗。
“爹,我饿!”
人群中,一名骨瘦如柴的孩童向着身旁的汉子叫道。
“三儿莫急,待会儿就有米粥喝了!”
汉子一把抱起身旁的孩童,放在怀中安慰着。
按照永宁关以往的规律,这个时候便会有流贼前来给流民放粥。
尽管每个流民得到的只是一碗数得清米粒的稀粥,但总比饿死在外头强吧。
这也是为什么流民愿意来到永宁关的原因。
“可是我好饿啊!”名叫三儿的孩童带着哭腔道。
“当家的,官军不会将咱们都杀了吧?”一名紧靠着汉子的妇人满脸忧色地道。
“应该不会的!”汉子抬头望了望道路两侧凶神恶煞般的官军,这才答道。
“可咱这也是从贼了啊!官军岂能放过我们!”妇人再次忧虑地道。
“不要多想了,我们会没事的!”汉子只能安慰地说道。
“唉!这该死的世道!”妇人长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汉子怀中的孩童,道:“可怜我们的孩子,跟着咱们一起受苦。”
这样的场景,在流民当中比比皆是。
他们大都一脸的担忧与茫然之色,不知道接下家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官军又会如何处置他们。
......
一座营帐内。
刘博源早早的就起了床,正在营帐内享用着早饭。
摆在他面前的是十几个比拳头还大的白面馒头,另外还有三大碗的米粥及几碟咸菜。
“呼噜噜!”
刘博源一口米粥喝下去,又咬了一大口馒头,再夹了几口咸菜。
这进食的感觉,甭提多舒服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摆在刘博源面前的早饭已经被他消灭殆尽。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吃饱的肚子,走出营帐。
营帐外,众多军士也同样在吃着早饭。
见到刘博源过来,军士们连忙放下手中的馒头,对着他抱拳行礼。
刘博源连连回礼,并亲切地和军士们聊起天来。
“昨日你们的表现都非常不错,一举攻克了永宁关,夺得此战的大功!”刘博源夸赞着道。
“千户大人,这些流贼也不过如此啊!一波炸药包下去,流贼就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了,大家都还没怎么出力呢!”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士说道。
“就是,我们才放了几轮火铳,流贼就跪地投降了!”
“就这些流贼,跟草原上的鞑子骑兵都没法比!”
“对啊!没有半点的可比性!”
“......”
军士们纷纷出言议论,话里话外都是对流贼的不屑。
毕竟他们以往都是与鞑子骑兵作战,对于这些连武器都是简陋不堪的流贼,攻打起来更是轻松的很。
听着军士们满嘴都是对流贼的不屑与嘲讽,刘博源皱了皱眉头。
众军士现在的士气虽然高昂,可他却感受到了一股骄兵的气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必须敲打一番才行。
“各位兄弟们,我们可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万不能在战术上也藐视敌人,不然我们早晚会兵败的。”刘博源一脸严肃地沉声说道。
“相信大家也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吧?”
众军士见千户大人变了脸色,连忙收起了笑容,恭敬的抱拳回道:“大人说的是,小的们定会谨遵大人的教诲!”
“嗯!”刘博源点点头,又敲打一番道:“望大家时刻谨记这个道理,不管对战什么样的敌人,在战术上,我们一定要重视!”
“请大人放心,小的们谨记在心!”
一番满意的敲打过后,刘博源又与众军士聊起了家常,询问着谁还单身,谁家里有什么困难,都可以随时来找他。
正当刘博源与众军士继续聊天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鼓声传来,鼓声略带急促。
刘博源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个方位正是河道巡检司衙门。
他不敢怠慢,连忙回到营帐内,披甲整齐,带着护卫队直奔河道巡检司衙门而去。
当刘博源赶到衙门口时,便见到萧远指挥使正在大门处。
他连忙上前行礼,叫了一声岳父大人。
萧远面带笑容地看了看刘博源,满意地道:“贤婿啊!看来当初将女儿许配给你,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啊!”
“也幸好我下手早,得到你这么好的女婿!”
“岳父大人莫要这样说,是我高攀了才是!”刘博源连忙回道。
萧远哈哈一笑,道:“那我不说这个了,先进去吧!”
“是!”
刘博源随着萧远进入大堂,见堂内已是人声鼎沸,各种喜笑声不断。
他低调的跟在萧远身后,目光看向堂内的众将官。
此时,每个人的都是一脸的喜悦之情。
毕竟他们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就攻克了永宁关,而且自身伤亡又非常的小。
这等突出的战绩,封赏必然不会少,怎么能不让众将官高兴一番呢。
正当众将官相互恭喜祝贺之时,堂后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巡抚大人到!”
众将官连忙噤声,依官位大小站立,排成了五列,静候陈奇瑜的出现。
很快,脚步声响起,陈奇瑜从堂后走了出来。
“下官见过巡抚大人!”众将官躬身行礼,高声道。
“哈哈哈!诸位不必多礼!”陈奇瑜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谢大人!”
见礼过后,陈奇瑜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本官就说一下,对这次攻克永宁关的战功评定。”
说完,陈奇瑜顿了顿声,说道:“首先,此战取得首功者,非我们贺将军莫属了!”
“而此战的大功者,当属张兵备所领的卫所军,一举攻克了永宁关。”
“大人过奖了,若非没有诸位同僚在前面消耗流贼的实力,下官岂能轻易拿下永宁关。”张伯鲸站出来谦虚地道。
“而且要论此战大功,当属威武堡的刘千户,且刘千户又生擒了三个流贼首领,他人莫及!”
陈奇瑜微微一笑,目光看向萧远身后的刘博源,高声道:“刘千户何在?”
“大人,下官在!”
刘博源从行列中走出,站在堂中对着陈奇瑜躬身行礼。
“刚才张大人说,此战大功,当属你刘千户了!”陈奇瑜温声说道。
“回大人,此战能攻克永宁关,全赖大人您运筹帷幄,还有张大人指挥若定,及诸位将领之劳,下官万不敢居功。”刘博源恭谦地道。
陈奇瑜含笑地点点头,张伯鲸也是面露微笑。
堂内的众将官一脸喜色,看向刘博源的目光带着和善。
嗯!这刘博源会做人,知道将功劳分润给大家,让大家一起得此功劳。
“刘千户,你可越来越圆溜了!”陈奇瑜笑着打趣道。
“不过,你生擒那三个流贼首领的功劳,当属你的,本官会记在功劳册上的。”
“谢过大人!”刘博源躬身行礼。
论功完毕,陈奇瑜又与众将官商量起关于处理流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