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陶子,你这是干吗……哎哟,不行了嘿,我这是怎么了,好困……”
郭永喆“噗通”一声就瘫软在了床板上,紧接着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这趟宝瓶山之旅实在是过于凶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郭永喆跟着我一起去送死。
我收拾了背包和帆布包,起身到院子里胡乱洗了把脸漱漱口,羊大爷已经早早的起了床,蹲在堂屋门口吧嗒着旱烟。
“羊大爷,我……有个事儿想麻烦您。”
我指着厢房吭哧了半天,羊大爷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哦,我那朋友,就是郭子,他……有点儿不太舒服,估摸着得睡上个一整天才能缓过来,拜托您照顾他一下。羊大爷,等他醒了麻烦您给他带个话,就说让他放心在这儿等着我,哪儿也不要去,明儿个晚上……最晚后天一早,我一准儿回来。”
“……哦。”
羊大爷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能接了一壶清水出了门。
那个蹦蹦车司机蹲在墙角里无聊的抽着烟,见我出门,赶紧丢了烟头跳上了驾驶室。
“突突突……”
蹦蹦车颠簸着朝宝瓶山方向开去,我转头看着山尖上刚露出头的太阳,摇头苦笑了一声。
我还骗唐果儿说我会多带点儿人手上山,结果事到如今,却是孤家寡人,独身一个。
我掏出手机给唐果儿打了个电话,她很快就接了起来,看来是已经睡醒了。
“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没话找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对她说点儿什么,只是这个电话是非打不可。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们俩的……
最后一次通话了。
“嗯……我没什么事情做啊,吃了睡睡了吃的,早点儿起床和胡姐聊会儿天,挺好的。”
唐果儿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她也没问我出来办什么事儿,更没有紧张兮兮的关心我的安危。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的愧疚就越是扩大了起来。
“嗯,挺好,挺好。那你俩就……接着聊吧,我办完了事儿就回去,给你们带好吃的。”
“好啊,你自己在外边多注意身体,要按时吃饭。”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吃。”
挂了电话,我决定听唐果儿的一次话,按时吃饭。
我让司机先去找个吃早点的地方,路上又给黄华裕打了个电话,把我们的通话内容全都录了下来。
黄华裕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儿心不在焉,他并不关心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事情办到了哪一步。
我估计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偷袁春怡的“太一令”上,这样也好,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解决眼前的麻烦事儿了。
我把所有我和黄华裕的通话录音都发给了胡小蝶,让她当做声音样本仔细琢磨一下。
司机把我带到了镇上,热闹的早点摊子挤满了人。
我要了两份早点,请司机一起吃,他眉开眼笑的连声道谢,“吸溜吸溜”的大声喝着热腾腾的小米粥。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手机给那若兰发了一条信息。
“半个月之内要是我还没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治好果儿的眼睛,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儿。”
隔了一会儿,那若兰的信息回了过来。
我点开一看,气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动画,一只大皮球骨碌骨碌的转动着,最后转出来一个大字。
“滚”。
“……师傅,别吃了,走!老板,结账!”
我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但生气归生气,我还是谨记着郭永喆跟我说过的户外生存的重点。
我让老板给我打包带了几个茶叶蛋,又买了几瓶水塞进背包里,坐上蹦蹦车一路朝着宝瓶山赶了过去。
果然就像我推测的一样,下午五点,酉时,宝瓶山的风水正好循环了一个轮回,重新变成了我第一天观察到的情景。
寅、酉两个方位被一阴一阳两股气息完全湮没,消失在了闰角之中。
我拿起手机给钱强拨了电话,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陶老板,木头都已经拉到你指定的地方了,咱现在开始了?”
“嗯,开始吧。记住我跟你说的,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那不能,我都记在本本上了,错不了!”
钱强挂了电话,我给蹦蹦车司机转了二百块钱,他咧着嘴一个劲儿的跟我道谢,还问我要不要留他个电话,以后只要是我用车,他随叫随到。
我苦笑了一声,打发了司机回家,抬起头朝着眼前的宝瓶山看了一眼。
太阳已经偏到了西边的山后,暮色把整座宝瓶山都笼罩了起来。
刚才还青翠耀眼的树木,此时已经变的阴森幽暗。
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蜿蜒着伸进了山体,在附近放羊的村民已经赶着羊群返回,山脚下只剩下了齐膝深的杂草和孑然独立的我。
我深吸了几口气,拔腿朝着小路走了过去。
郭永喆没吓唬我,这条路真的比我想象中要难走的多。
一来是因为山体陡峭,这条小路的仰角至少有三十度以上,每走一步,沉重的背包都像是一只手一样,拉着我的身子往后仰倒。
这二来呢,这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
丛生的杂草里满是尖锐的石块,只要我稍微停下幽冥鬼步歇息一会儿,脚底板都会被硌的生疼。
繁茂的树木遮蔽了阳光,山里已经幽暗一片。
我打开头灯,每跑出几步就要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下,生怕一个刹不住车就会掉下身边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一次和九凶之地的旅程完全不是一种感觉,虽然九凶之地凶险迭起,可我身边毕竟还有四个队友,别管遇到了什么情况,至少能互相帮把手,心里还算是踏实。
可现在我却是孤身一人独闯宝瓶山,一旦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
一切也只有靠我自己去应对了。
我的心跳一直都没平静过,不光是要观察脚下的路,还要提防着这山上的风水会不会突然间有什么变化,也要当心草丛里会不会突然窜出一只夜游捕食的猛兽。
一阴一阳两股气息远远的传进了我的神识,我心里一喜,站住脚把神识朝那个方向释放了过去。
我站在山体之中,看不到那边究竟是不是山肚子的位置。
但这种阴阳碰撞纠缠的气息让我笃定,那一定就是那座落满了苍蝇的坟墓所在的位置。
我精神一振,朝着那个方向加快了脚步。
运气还算不错,所幸这一路上都没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郭永喆的乌鸦嘴又一次应验了,山路上有很多岔路,我的户外经验严重不足,经常会走着走着就感觉阴阳气息的方向离我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冤枉路,几个小时以后,我才满头大汗的停下了脚步。
那座黑漆漆的坟墓终于清晰的出现在了……
头灯的光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