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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

包袱盒子里装了几封信件和一本账簿,除此外还有一些瞧着有些奇怪的物件。

这些东西都是薛忱事先看过,觉得可疑才带回来的,唐今拿起其中的信件看了看,都是冯通与周弘来往的书信。

信里并没有明说,但从一些暗语来看两人似乎是在密谋和皇位有关的事情……

唐今转而拿起一枚类似令牌的东西研究了起来。

那样东西薛忱倒认得,“这是调动军队的行军令牌。”

本朝的刺史除去监察之职还有调动州城军队的权力,拥有行军令牌似乎也很合理,但……

唐今看出来了异样,“这不是商国的。”

虽然她没碰过,但东西还是认得的。商国的兵符可不长这副模样。

一旁的薛忱也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唐今又翻着手中的兵符看了看,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不是商国的,但这兵符也并不是夏国的,这更像是……自己造的——唐今忽而想到什么,“他们养了私兵?”

薛忱微愣,等反应过来唐今的话后脸色骤沉,“武州距离京城不过百里,如果悄然靠近,发动突袭……”

他是武将,很容易就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

因为之前和夏国的交战形势极为不利,京城附近驻守的士兵大部分都已经被派往了前线,如今京城附近剩下的士兵仅有一万人左右。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能靠近京城并抓住机会,一举攻入皇宫,擒住皇帝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或者周弘手段再高明一点,与留京的武将也有所勾结,能够让守卫在京城附近的一万士兵也听从他的命令,那……

“我派人去调查武州附近的异常营寨。”薛忱很快做出了反应,叫来黑甲卫下令吩咐。

要养私兵,肯定需要一个地方来安置兵马粮草这些,为了避人耳目,这样的地方大概会安排在深山之中,武州和京城之间的山峦并不算多……

薛忱下令期间,唐今并没有说话,她紧紧拧着眉头,似乎还在思考什么。

薛忱本不想打断她的思绪的,但事关紧急,他还是开了口:“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皇帝。”

如果周弘和冯通当真私自养兵意图谋反,那皇帝如今的处境已然很危险了。

前线的国战虽然还未结束,但按照如今的趋势,应该也快了。若等到大军凯旋,重新在京城附近驻守起防线,那周弘便再没了攻入京城的机会,所以如果他要动手,恐怕不会太久。

——甚至,因为他今日抓了冯通,周弘若反应迅速,可能明日就会直接动手。

那家伙,说是西北王,但和夏军开始交战后,他就没在西北见过那个人……如果他人已经离开封地藏在了武州或是京城,那……

皇帝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而且他带回来的人手实在太少,在京城里闹一闹够了,但如果要面对上千装备齐全的精兵,恐怕不够。

再早两日,薛忱会直接将这件事情禀告给皇帝,但现在……

他只看唐今怎么说。

唐今垂眸扫向了倒在地上还在昏迷的冯通,片刻,她有了决定,“不必调查那些营寨了,你去禀告皇帝,准备迎敌。我再,审审冯通。”

事到如今,最重要的那些线索都已经摆到她面前来了,将这些所有的线索连接到一起, 她调查了多日的真相,也就这样来到了她面前。

只要,最后再跟眼前的冯通确认一下她的猜测是否准确——这一切便可以,结束了。

薛忱点头,不耽误时间,直接出府朝着皇宫而去。

……

“你说什么?”点起烛火的厢房里,在听见下面人禀报的消息时,男人不敢置信地质问出声。

跪在地上的下属头低得死死的,“冯府周围都已经被一批陌生士兵把控,而且冯大人似乎也被……”

原本已经准备入睡了的男人这会是半分睡意都没有了,他匆匆起身穿上外衣,目光阴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下属,“怎么现在才报来?”

“那、那行人行动迅速,入城出城都未有异样,做的也不是官兵打扮,所以……”

“行了!”周弘已经不想听这些解释的借口了,穿上衣服便大步朝外而去,“唤军师还有几位将军前来,就说事情有变,或需提前行事。”

“是。”

收到紧急传唤,周弘的几个部下都来得很快。

听完下面人的禀报,军师有了猜测,“抓人的,或许便是那薛忱和他的黑甲卫。”

周弘死死皱着眉,“洪闻道那老东西,看来还是没能撑住……”

一个身材魁梧留着浓重胡须的男人从位置上起身,抬手抱拳,声音洪亮:“王爷,冯大人被抓,只怕我们的行动也要暴露了,与其等待,还不如现在就动身,直接攻入京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旁边一个军官跟着应声,“是啊王爷,眼下的情况迟则生变,我等早已准备多日,随时都能出发。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必为您攻入皇城,夺来皇位!”

手底下的人跃跃欲试,周弘也清楚,他现在其实也只有这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了。

但……

他心中有顾虑。

薛忱如今还在京城之中,若他已经反应了过来,并且接管京城的兵权,那……

届时不管是人数还是用兵之道,他们都比不上薛忱。

真不是周弘看不起自己的部下,而是他清楚薛家的人在用兵行军一事上有多强大。

当初薛惟明明已被引入了毫无还手之力的陷阱之中,却还差点反歼夏军,薛贺更是该直接死在战场上的,却硬是拖了那么久,现在的薛忱就更不用说了……

但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周弘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周弘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情绪,站起了身来:“好!既然二位将军都有此雄心,那本王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今夜攻城,不再延误!”

周弘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特殊的兵符,递给为首两人,“此乃行军调令的兵符,没有孤王岳丈手中的那一枚,有此兵符亦能调动所有军队。”

“诸位将军,孤之大业,便托付给尔等了!”

听得如此话语,数名穿着甲胄的部下顿时跪了下去,“末将等,定不辱使命!”

……

在那几个武将拿着兵符匆匆离去后,周弘也起身,准备回屋换身行装,随军出发。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过话的军师,不由得顿了一下,“军师可有话要说?”

军师缓缓点头,“王爷,还是要做好那等准备才行。”

虽是筹谋多日,但他们这一行,成功的几率恐怕并不高。

周弘明白,脸色也沉了下来,“军师放心,本王已将那道圣旨带在了身上。”

有父皇留的那一道保他性命的遗诏在,便是今夜功败,他也可全身而退。

事成,于万人之上坐享江山皇位,功败,也不过是回到西北继续当他的地方王爷,他有什么可怕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周弘再无顾忌,大笑而去。

军师望着他的背影,良久,缓缓起身走到院中,看向了头顶。

星象……不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