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十八
太久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纪韫的突然回归也引起了不少财经新闻媒体的关注。
但无奈纪氏的作风一向低调,在等了整整一周也只等到纪氏一个“纪总身体好转,现重新开始接触公司业务”的官方回复后,那些媒体也渐渐偃旗息鼓,去挖别的新闻了。
而公司内部对此的反应就更是平淡了。
大家早都知道纪韫只是去养病了,现在病养好了重新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是免不了有人在心里嘀咕,这纪总离开公司那么久,这突然回来还能拿得准公司的业务吗?
这些问题别人能想到,纪父当然也能想到。
原本跟在纪父身边的秘书被派来暂时跟着纪韫,专门负责帮他熟悉他不在公司里的这段时间,公司内部发生的变化还有新定的项目合作商等。
一时间,需要纪韫接手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往往是早上到了公司,要到晚上十点甚至十一二点才能离开公司。
纪父似乎想用忙碌的工作,来让他放弃一些别的事情。
但。
跟在纪韫身边的那位秘书,还是很快跟纪父汇报了纪韫安排人去调查唐今行踪的事。
秘书意有所指地询问:“纪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纪父声音冷沉:“让他查。”
就让他看看,纪韫究竟能查出些什么。
……
公司的业务接手得很顺利,不论喜不喜欢,在商业这方面纪韫确实很擅长。
但与之相对的,是另一边几乎无法往下进展的对唐今行踪的调查。
唐今最后能被查出来的消息,是一年前曾因为头部受伤而住院了一段时间。
在那家医院里住了大概两个月后,唐今被办理了出院手续。
医院方面说,唐今因为精神情况太过不稳定而被送去其他更合适的医院,可纪韫让人将A市内所有能提供住院监护服务的医院都查了一遍,但都没有唐今的入院信息。
考虑到纪父可能是用其他人的信息给唐今办理的入院,纪韫还安排了人,让人拿着唐今的照片去问。
但没有。
不管是哪家医院,都没有人见过唐今。
能看的不能看的监控,纪韫也都让人查了。
但一年的时间过去,那些监控要么早已自动覆盖,要么就已经提前被人清理过,纪韫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一晃眼的时间,天气又接近了冬天。
这段时间里,除去偶尔会过问几句公司的事,纪父对纪韫也一直是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年末又是纪父的生日,今年的生日宴还是和往常一样,就在纪家别墅里办,办得低调,没有请多少人。
纪韫也给纪父准备了寿礼,两份。
“阿今不在,她的那份礼物就我替她给了。”
纪父看着纪韫平淡的脸色,良久,也点头,“好啊,你倒真是个好哥哥。”
纪韫敛眸,没有接话。
只是。
等到寿宴结束,宾客们都相继离去的时候,纪韫望着纪父上楼的背影,也问了他一个问题:“父亲,你真的这么恨阿今吗?”
纪父的脚步微顿。
良久,他回过了眸子,眼神幽冷:“她不是阿今。她不是你弟弟。”
纪韫沉默,又问:“所以呢?您就真的这么恨她?”
纪父终究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纪韫,你查了这么久她的下落,有没有一次,哪怕是一次去想过——你真正的弟弟去了哪里?”
纪韫静静看着纪父脸上的表情,半晌,“您在意的就是这件事?”
“就是?”纪父忽觉荒谬,“纪韫,我不该在意这件事吗?”
“我的儿子被人顶替了身份下落不明,而他的哥哥却一心只想着去找那个冒用了他身份的人的行踪,完全没考虑过他现在身处何处。”
“纪韫,我不该在意这件事吗?”
纪父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重,眉宇间压着的阴翳也在诉说着纪父对纪韫这段时间的失望。
纪韫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他甚至肯定了纪父的说法:“您确实该在意。”
但不等纪父说别的,纪韫便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但您凭什么要求我也在意?”
纪父怔了一下,像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纪韫低头笑了笑,压抑的情绪控制不住地往上翻涌,他的眼眶几乎是瞬间便被逼得红了一圈。
他这段时间的压力一直很大。
随着调查的时间越久,唐今的下落却越来越不明朗,那股强烈的,像是全身都在被蛇虫撕咬啃食般让他反胃的焦躁与不安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
唐今。
唐今。唐今。唐今。唐今。唐今——
不管是做什么,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脑海中不断出现的,就只有她的名字。
心里有野兽嘶吼,他却听不见回声。
理智反复摧毁崩溃,最后又自己一点点拼凑起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们是寄生于彼此的怪物,被撕扯着分开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消亡。
纪韫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装多久的“正常”。
他看着站在那里的纪父,也终于,将压在心底里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爸,你们生他的时候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么一个弟弟,怎么生下来后,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要求我也去爱他?”
纪父听得皱眉,下意识张口就要反驳、斥责纪韫这样冷血的发言。
可在张口的同时,他看见了纪韫的眼神。
那样他从不曾见过的,沉入深海里,空洞而绝望的眼神。
“爸,我也是你的儿子,你把她还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