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谈恋爱约会,高启强也不知道。
他说他一直忙着养家糊口没功夫去讲究爱情,也有人给他介绍过,但是对方的要求是让他放弃弟妹,他就作罢了。
他不会放弃盛兰,那是他的命根子。
我只听他说,适时地用怜惜的眼神看看他,他大受鼓舞,又给我说起早贪黑的那段日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没有今时今日的钱财,应该没有人会去听他忆苦思甜的剖白。
在他把鱼档过渡到工程,两块的利润转变到上千万的流水,我知道他真正想要聊得终于要开口了。
“小妍,白金瀚一直在我手上,徐江该很不高兴吧?”
我剥着橘皮,“那你要问他啊。”
高启强伸出手,接过橘肉,“我们去沙滩逛逛?”
“高总要去干干老本行?”
“别人都说大海无量,会包容世间百态。”
我近乎是下意识的冷嗤,“那还有说大海无情,狂风恶浪收人命呢。”
高启强在得到首肯前,只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
狠戾的人,在我面前眼里全是真挚温柔。
我想我该给他点甜头,“陪你去可以,但是你晚上要给我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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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讨厌海腥味,我再次回江家之前差点淹死在海里,是徐江把我从海里捞起来。
他拽着裤腰带问我:“你是,白家那个小姑娘?”
“帮我。”我呛了水,只能向他伸出手去。
徐江抓住我,把我带到船上,“嘿,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趴在船板上,贪婪的汲取空气,“我也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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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启强在阁楼下做饭,我上了楼,看到他床头带锁的小柜子。
我能轻易打开,但是我从扶梯探出半个身子,喊了声高启强。
他应声抬头,“你小心点,别摔下来,这个栏杆不牢固的!”
高启强忙不迭的跑上来,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怎么啦?”
我指了指锁头,“有秘密。”
能看出高启强迟疑,我更加确信里面是差点杀了徐江的那把造型古怪的同款枪。
“我不能看吗?”我靠近高启强,在他耳边喷散缠绵的热气。
他抬起下巴,“钥匙应该就在红楼梦里夹着的,我,我先做饭去了。”
看着他逃跑的慌张,我从书里抖落钥匙,一起掉下的还有张纸条。
上面用歪七扭八的字写着“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把纸条塞回去,打开柜子,里面是武永义最喜欢看的那种碟子,我用力摔上柜门。
这个动静不小,高启强探个脑袋出来,不知道因为尴尬还是期待,他脸色泛红的注视我去沙发坐下。
然后,他竟然转身继续去做饭了。
我更气了。
高启强忙活完来叫我吃饭,也根本不用叫,这屋子小到一眼就能望穿。
我抄着手,装作没听到,他就走到我身边。
我抓过他的领口,只轻轻一拉,他就坐在我身边,
“高启强,没谈过恋爱啊?”
他吞咽口水。
“连女人都没碰过啊?”
他喉结滚动。
这不是有魅力吗,为什么刚才要躲开呢?
我也像他刚才那样,翻身去饭桌边坐下。
高启强露出和我刚才一样的表情,那样子像在说“这就完了?”,看到他呆愣原地,我笑的差点要掀翻饭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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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很爱陪我巡视江氏集团的商场,在走到一家高级定制的女装店,他指了指橱窗里的红裙。
他说:“我送你。”
我正在看汪卷传来的文件,头也没抬地说:“送我衣服?真谈恋爱了啊?”
不用看也知道,高启强肯定又是那副无奈又妥协的样子,“不喜欢就算了嘛。”
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小指总无意的擦过我手背,说是无意又总能在一拳的距离里碰到我的手,我烦死他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站定,他也跟着停下,我说:“手给我。”
高启强伸出手,手心朝上的,他总是做好付出的准备。
我把手心落在他手掌中,手指嵌入他的指间,他也迅速的握住,我问他:“高兴了吗?”
高启强湿漉漉的眼眨了眨,用力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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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伟的头被我砸在桌子上,我的红裙映在高启强暴怒边缘的瞳孔里。
看出他短暂的惊艳和欣喜,我总能在他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
比如他被陈泰言语挤兑,比如现在被莽村一唱一和的羞辱。
没人能欺负他,只有我能。
我看着他强压火气的样子,我故意说:“在京海,还有人敢对高总这样说话,我真没想到啊。”
果然,高启强怒极反而冷静下来。
无所谓的,多大的怨恨怒气都无所谓的。
大海可以包含一切,大海包容世间百态。
这是他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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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卷说:“你太急了,和高启强结婚这个事,你太急了。”
她重复了很多次,可是我不觉得急。
我注定没有好下场,那为什么不及时行乐。
我欲擒故纵,我斡旋拉扯,我就是要把心甘情愿的他拖下苦海。
我想被天选中又在最终会被天抛弃的人,踏入我布好的深渊,和我一起与天斗。
谁要救他?
我明明是在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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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披在高启强的身上,我头晕目眩的数着他脖子间晃荡不止的项链。
意乱情迷中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说:“你是我初恋来的。”
我抓着他受伤的手,他闷哼一声却不喊痛。
杀鱼需要掀翻砧板上的鱼,杀鱼工具就落在了鱼背,粗糙的指腹找寻落到的最佳地方。
攻略,慌乱,难舍难分。
竟然还可以这样博弈,更酣畅淋漓,更舍生忘死。
以自身为棋子,杀出这局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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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永义捅伤唐小虎的当天,在白金瀚的办公室里,高启强搂着我,他说:“妍妍,我总觉得我这只小渔船随时都要被浪拍翻。”
我精疲力尽的趴在他胸口,“谁让你非要去大海。”
“因为你是我的海啊。”
搅弄风浪的人是他,被大海眷顾的也是他。
“大海无情,狂风恶浪收人命的。”
“那能不能只收我的命,不收我家人的?”
说话间,海浪汹涌。
我被突如其来的颠倒迷得七荤八素,只摇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我的妍妍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尾音消散在狂风巨浪里。
我是海,我以苦海之名裹挟高启强,拉他入深渊。
我也是他掌中的鱼,被他掀翻在砧板之上,享受最极致的快乐——
我们在欲海之中腐烂,也会在欲海中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