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位于大奉国北境州。
北境州是大奉国面积最大的一个州,也是最北面的一个州,横跨北方六州之地,地势狭长,宛如一条玉带。
只是这个州位于极北之地,终年积雪,永恒不化,和鸣沙州一样,也是个苦难之地。
天山自东向西,横跨三万里,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了整个北方的冰雪平原。
冰雪和大漠竟然有一点是意外的相同,生活在这等苦难之地的人们,都是依水而居。
只是生活在大漠上的人,寻找的是绿洲水源。生活在天山的人,则是寻找那难得一见的温泉。
只有在温泉的四周,才能够种植农作物。
也只有在温泉的四周,才能寻找到那天地间仅剩一缕的温暖。
在这片完全没有温度的世界,绝不仅天地无情,人性更是显得格外残忍。
由于温泉的覆盖面积有限,这代表着可以耕种的土地也极其有限。
于是为了最大程度节省粮食,还未成年的孩子,如若不够强壮,便会被驱逐离开,即使他们马上就会倒毙在冰天雪地之中。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向来如此残酷。
长河南星离开村子时,年仅四岁。
面对白茫茫一片的未知世界,他漫无目的,只觉得身上好冷,嘴巴好干,肚子好饿。
没过多久,他倒在厚厚的雪地里,宛如钻入厚厚的棉被中。
好温暖哦。
幻觉已经占据了年幼的心灵,也许就这样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命运弄人,有一位老者将他救起。
后来长河南星才知道,这位老者是天山派的一名长老,名叫雪如松。
也是他的师父。
“师父,徒儿饿了。”
“你运转真气,吃一口雪,便不会觉得饿了。”
“师父,徒儿还渴了。”
“你运转真气,吃一口雪,便不会觉得渴了。”
“师父,徒儿还觉得冷了。”
“你运转真气,吃一口雪,便不会觉得冷了。”
“师父……”
“又干嘛?”
“能不能换个说法?难道这真气还真能当饭吃,当水喝,当成暖炉不成?”
长河南星嘟起了小嘴巴。
“我天山派的真气,妙用无穷,等你修炼到金丹境界,就明白了。”
师父雪如松呵呵一笑,老奸巨猾。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金丹境界呀?徒儿的肚子都饿扁了。”
长河南星眼巴巴地看着师父。
“大概要二十五年吧。”
雪如松心中感慨,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能这么快修炼到金丹期啊。
啪嗒。
长河南星摔倒在雪地里,一边大哭,一边舞手弄脚。
“老师骗人,徒儿今年才五岁,还要等二十五年啊,徒儿早就饿死了。”
长河南星至今还记得,老师那张哭笑不得的老脸,是那样的令人怀念。
“徒弟,准备好了吗?要来了哦!”
师父在山顶高声呼喊。
“还没有,我都还没开始运转真气呢!”
长河南星举着一把师父在镇上随便买回来的铁剑,在深至胸口的雪地里艰难站稳。
这把剑立起来的高度几乎和他的身高一样。
“不好了,雪崩了!”
上方传来师父的惊叫。
师徒两人的叫声,令山坡上本就松动的积雪突然如山崩般滚滚落下。
长河南星看到自然伟力引起的大雪崩,瘦小的身躯却一动不动。
双手握剑,握得更紧了。
师父教我的,不正是雪崩剑法吗?
那又何惧大雪崩山!
重达数万吨的积雪如万马奔腾,滚滚而至。
长河南星忽然福至心灵,有如神助,用力挥出一剑。
天地间瞬间只剩下一种声音。
那是苍茫大地响起的一声呢喃。
当师父从厚厚的积雪里摸索到他的小脚丫,用力将他从积雪拔出来时,这小子正抱着那把剑嬉笑不停,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从那天起,一人一剑,融为一体。
“区区游魂,何足挂齿。”
长河南星拔剑出鞘,一瞬光照满乾坤。
雪崩剑法,犹如雪山崩塌,厚厚的积雪掩盖住所有怨灵的气息。
司空凌没想到他的剑法会如此霸道,整个擂台就像是被大雪覆盖,温度直线下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真剑!
宁羽衣马上认出了长河南星这把剑的真实面目。
并不是符剑,而是一把真剑。
经过二十多年的日夜陪伴,经历过无数劫难与挑战,才能与主人彻底融为一体。
比起司空凌才接触三年不到的天狼刀,不仅他的功力无法完全驾驭这把凶器,而且刀意也远未与其融合在一起。
也难怪长河南星会说他,太弱了。
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一针见血。
司空凌又急又怒,目眦尽裂,面目变得无比狰狞。
他想不到凭借一品符刀天狼刀内无尽的怨灵,竟然抵挡不住对方一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突然重重地冷哼一声,阴沉着脸,伸出右手,用力撕开左手的皮套,露出皮套内厚厚的一层符带。
被符带密密交缠封印的手臂猛然鼓动了几下,犹如里面是具有生命的活物,散发出浓浓的不祥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他的这条古怪的手臂上,眼皮忍不住伴随着手臂的鼓动而跳动。
长河南星罕见的露出慎重表情,甚至紧皱了眉头。
宁羽衣同样有心惊的感觉,只觉得司空凌的那条手臂里面隐藏着可怕的秘密,一旦解开,将无法收拾。
这时,徐剑秋突然跃入场中,伸手按住司空凌,制止了他继续撕开皮套的举动。
费中乙叹了一口气,也紧跟着入场,站在徐剑秋的身边,却用后背遮挡住长河南星的视线。
“够了,按照大会的规矩,动用不属于本人的超规格力量,将会被取消资格,我劝你还是停手认输吧。”
徐剑秋的话毫无余地,要么服从认输,要么取消资格。
司空凌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假如我不同意呢?”
徐剑秋嘿嘿一笑,扭了扭脖子,冷着脸看着他。
“就算你爹亲自来说这句话,我也能把他揍到同意为止。”
若是说到不讲道理,在江湖上,徐剑秋说是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
司空凌愣了一下,逐渐冷静下来。
他扫了徐剑秋和费中乙一眼,离开擂台前只冷冷的留下一句话。
“蜀山派,祁天宗,以大欺小,了不起啊,我认输便是。”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比起这些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头,司空凌自认为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