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汉集团案协商处理，看起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其实，一场风暴正在悄然袭来。
首当其冲的却是孟伟。
副省长李启明亲自来了一趟香河。他对孟伟处理的古汉集团案很不满意。当着不少人的面，他对孟伟主动伸过去的手，熟视无睹。
市长何道解释，处理方案是经过常委会同意的。香河现在已经进入经济发展期，主要精力都放在全市的经济建设上了，对过去一些小问题，尽可能快速处理。
李启明闻言大怒，当即斥道：“老何，你认为这是小问题？”
何道脸上堆满尴尬的笑容，没敢接话。
“你们香河啊，问题很大。”李启明道：“法院判决的案子，你们都能翻案啊。你们这是把法律当儿戏了吗？”
何道连忙说道：“没说法院判错。而且这次也不是纠错。”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李启明咄咄逼人道：“你们能将古汉集团还给沈佳秋，不就是证明市委的决定是错误的了？”
孟伟在一边小声道：“李省长，我们没有这样承认。”
李启明双眉一挑道：“你们说没承认，这不是在哄三岁小孩吗？既然市委决定是正确的，法院判决是对的，你们凭什么把古汉集团还给沈佳秋？”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需要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李启明副省长专程赴香河，主要目的就是调查古汉集团易人的真相与内幕。
李省长怀疑，这件事的背后，藏着违纪违法的秘密。
从李启明到达市政府开始，包括孟伟在内的一干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杀气腾腾。
香河市政府处理此案的主要领导是孟伟。市长何道在将任务交给他的时候就有交代，市政府全权委托孟伟独立处理，无需汇报。
在别人看来，何市长这是极度信任孟伟。只有一些精明的人会发现，何市长一早就埋下了伏笔。事实上，在处理沈露状告市政府的整件事件当中，何道市长确实没有做过任何指示。
孟伟既然是事件处理的主要领导，他就应该承担处理后的全部责任。
“古汉集团是国有资产啊！同志们。”李启明无比惋惜地说道：“我们有些同志，就是分不清国家利益与个人利益的关系。国家利益是不容许任何人侵犯的啊。”
孟伟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李省长，我想说几句。”
李启明这次没拦他了，他哼了一声道：“行，你说。”
孟伟鼓足勇气道：“我们这次将古汉集团的名称和商标移交给沈佳秋的代理人，其实是一次资产置换的行为。古汉集团目前亏损巨大，加上过去投进去的资金，已经形成了一笔巨大的债务。我们这次将名称和资产剥离，应该看作是将不良资产剥离出去。”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道：“可能李省长还不知道古汉集团具体的情况。我来汇报一下吧。”
按照孟伟的汇报内容，古汉集团存在的问题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1、古汉集团现有职工一千人。这一千多人就是一个极重的财政负担。如果加上这些年退休下来的职工，全部人员加起来要突破两千五百大关。
单是每月要发的工资，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而这些开支，集团本身并不产生效益，完全需要市财政给企业输血。
市财政早就不堪重负了，已经开过不下十次市长办公会，要求对企业实行市场化的改制。
2、古汉集团固定资产大约在十三个亿左右。而集团这些年的负债，已经突破二十亿的关口。严格来说，古汉集团早就资不抵债了。
3、古汉集团的生产线，还是沿用当初建厂时的设备。不但老旧不说，而且还常常出现故障。由于设备老化，工艺得不到改进，生产出来的产品在市场上已经失去了竞争优势。
最令人郁闷的是，生产不但没效益，还会亏损进去更多的钱。因此，一年前，古汉集团的所有生产线都已经停了下来。
严格来说，现在的古汉集团，其实就是一个空壳子了。
孟伟的汇报，让李启明沉默好一阵子。
突然，他转过头问何道：“你们香河是怎么搞的？这样的一个明星企业，都被你们弄垮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何道紧张不安地说道：“我们香河市政府确实需要承担责任。”
李启明不悦道：“追责？我看，这要从领导层追起啊。老何，你要怎么解释？”
何道讪讪地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启明的气势压住了所有人。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不安的情绪开始悄然涌动。
来香河之前，李启明就发出过话来，必须揪出幕后的操手。如果不及时刹车，纠正错误，香河市国有资产的流失，将会出现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
香河出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人站出来挑担子。但从每个人的表情看，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挑这副担子。
首先是市长何道，他一开口，便将自己摘除得清清楚楚。
其他人更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孟伟。
随同李启明副省长一道来香河的省纪委同志当场宣布，孟伟同志接受组织调查！
命令一宣布，孟伟的脸色便变了。
不过，这次不是惊慌。
孟伟缓缓起身道：“我愿意配合组织调查。今天，我还是那句话，古汉集团的问题，我处理得没错。我敢接受任何考验。”
孟伟被当场带走，将一屋子的人吓得面色苍白。
李启明没在香河作过久的停留。他也没去见莫遵义。在孟伟被带走后，他宣布几条要求。
第一，香河市政府必须收回古汉集团。
第二，组织调查不会无限扩大化。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不就是给其他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吗？
孟伟成为替罪羊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接下来，就需要大家主动积极提供线索了。言外之意，他不想追究更多人的责任，但必须要将孟伟订死在违法违纪的问题上。
李启明的这种打到一个，拉拢一大群的做法，深得民心。毕竟，有人被提出来顶雷了，其他人就能落得个安稳啊。
但是，在收回古汉集团这个问题上，何道显得有些为难。
他苦笑着道：“将古汉集团易人，一是通过了市委常委会。二是已经向社会公开了。如果我们现在再推翻这个决定，老百姓会说我们出尔反尔，这对树立政府的威望，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李启明哼道：“常委会的决定，未必都是正确的。某些人就是想找我李某人的岔子嘛。”
何道笑笑道：“主要是调查中心介入了。”
“他们一个调查中心，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李启明恼怒道：“这个什么调查中心，我看啊，就不应该出现在香河。”
何道试探道：“调查中心是燕京乔青同志和成书记一起来宣布成立的。”
“谁宣布的，有意义吗？”李启明冷笑着说道：“于法无据嘛。”
他想了想道：“何道同志，你通知一下刘非凡，让他来省里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