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办事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后，一辆小车从市政府悄悄接走了市长刘非凡。
在香河宾馆的一间隐秘房间里，刘非凡见到了耷拉着脑袋的刘福生。
看见市长进来，刘福生紧张起身，激动不安地说道：“刘市长，我被人陷害了。请您给我做主啊。”
刘福生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起来。
显然，他怕了。
他看起来形容颓丧，头发乱蓬蓬的就像一个鸡窝。他显然哭过，衣服上依稀还能看到他留下的鼻涕泪痕。
刘福生的形象，与之前刘非凡第一次见到他，截然不同。
那时候的刘福生，神采飞扬，很有颐指气使的意思。
自从他进入教育界办学之后，他不但赢得了财富，而且还捞到了政治身份。他现在是香河市政协常委。
“刘市长，您是青天大老爷啊。”刘福生哭着说道：“我相信您会给我一个清白。”
刘非凡一直没说话，反倒是身边的文教呵斥他道：“老刘，你大小也是一个老板，有点骨气好不好？你哭什么？”
刘福生哭道：“文局长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苦啊。我老老实实办个学，怎么就戴上了偷漏税的帽子了。这是有人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文教不满道：“谁逼你啊？老刘，你真有冤屈，现在刘市长在你面前，你如实交代不就好了。”
刘福生顿时收住了哭诉。
市教育局派调查组进驻鸡窝学院的时候，刘福生隐隐约约就闻到了一丝不祥的气味。
过去这帮人，谁不与他称兄道弟的？谁敢在他面前出过大气？怎么现在他们都表现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一来学院，就宣布封存所有的资料。并且，连他安排的工作餐，都没人动过筷子。
所有迹象表现，调查组从一开始就要与他切割。
起初，刘福生并不在乎。他相信调查组只是做个样子。这个样子是做给市长刘非凡看的。毕竟，集沃学院究竟存在多少问题，他相信市教育局比他还要清楚得多。
他也相信，会有人出来保护他的。
因为，集沃学院并非他刘福生个人所有。真实的集沃学院，市教育局不少领导才是核心灵魂人物。
在刘福生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代言人的角色。
然而，事态的发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突然介入，突然宣布刑拘他，让他感觉到了严重性。
但是，这时候他已经无法改变现状了。
刘福生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刘非凡才开口说道：“刘福生，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刘福生反而迟疑了起来。
文教催促他道：“老刘，你要没话说，刘市长可没闲工夫陪你坐。”
刘福生这才犹豫着说道：“我说的这些，刘市长信吗？”
刘非凡笑笑道：“你不说，我怎么信？”
刘福生这才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道：“刘市长，市教育局，包括省教育厅，都有领导在集沃学院有股份。”
刘非凡微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生存法则。”
刘福生一楞，声音低下去了许多。
“刘市长，我其实在集沃学院不过就是扮演着一个老板的角色，真正获利的人，不是我。”
刘福生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把集沃学院的底一掀朝天。
据他交代，目前在集沃学院占有股份的教育界领导，以市教育局社会力量办学科科长严肃为主。严肃占有集沃教育集团接近一半的股份。
集沃学院从一所普通的职业技术教育培训学校发展进入到国家普通高校行列，严肃功不可没。
当然，刘福生也清楚，严肃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他代表的是整个香河教育系统。
刘福生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将集沃教育集团做大，背后严肃的支持力度不谓不大。
但是，明面上，严肃与集沃学院没有任何联系。
唯一联系的，就是香河市教育局社会力量办学科承担着上级委托的监管责任。
集沃学院发展之快，远超刘福生的预期。
这里面，严肃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他不但怂恿刘福生斥资购地建校舍，也主动积极帮助刘福生找银行贷款。刘福生能一次性从银行贷款一个亿，少了市教育局的背书，根本做不到。
在集沃学院正式列为普通高等学校之后，严肃也正式提出他要占股份的要求。
刘福生清楚，严肃能将他推上来，就有本事把自己拉下去。他们签署了一份秘密的协议，这份协议规定，严肃享有集沃教育集团45%的股权。
刘非凡听完刘福生的回忆，随口问了一句，“这个严肃，现在干什么？”
文教在一边说道：“这个严肃我认识。他现在是市教育局副局长。据说他爱人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是香河市有名的有钱人。”
刘福生苦笑道：“他爱人做个鬼生意。他每年从我这里至少要拿走三千万。”
文教笑道：“这个严肃，做人可不低调。”他回忆道：“我在治安支队的时候，有次查赌，就查到了他的头上。抓的还是现行。”
严肃好赌，这在香河不是秘密。
当然，他不滥赌。他有自己的小圈子。
文教当年抓他的现行，也是因为群众举报。
文教记得很清楚，当时严肃在被抓到现行时，不屑地表示，罚多少款他都能接受。但是，治安支队不能针对他一个。
文教说：“香河在赌博这一块，主力军都是中层干部。这些人别看职务不高，手里的权力却很大。他们甚至可以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刘非凡眉头一皱问道：“我记得，市里关于干部赌博的问题，有过三令五申。”
文教嘿嘿笑道：“那都是表面的东西。赌博这种现象，从来就没在香河断过根。”
在香河宾馆悄悄见了刘福生之后，刘非凡上了文教的车。刚坐稳就问他道：“你现在能不能找到严肃？”
文教呵呵一笑道：“市长大人，在香河有我文教找不到的人吗？哪怕他遁地三尺，我也能轻而易举知道他藏在哪。”
“不要惊动任何人。”刘非凡叮嘱他道：“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我要确知严肃在哪。”
文教狐疑道：“刘市长，你要干什么？”
“你不用管，按我说的去办就行。”
文教果真没再问，他在打了两个电话之后，小声说道：“找到了。严肃现在正与一帮人在喝酒。”
“走，我们找他去。”刘非凡笑道：“说不定，我们还能捞到一杯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