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瘪的羊皮膜套缓缓没入手心,百相的脸上难以遏制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即带上些许期待,可最终还是化作了失望。
“哼,果然还是这样。一个成长于穷乡僻壤的村夫,劈柴、耕地、打猎,从未接受任何高等教育,却在一年前忽然插手摩恩内乱,以文韬武略将整个世界搅得风起云涌……
写小说呢,开什么玩笑?
白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真亏啊!”
呸呸的吐了两口唾沫,百相将手心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
“可惜人类这个物种没有三岁以前的记忆,否则我还真想看看这具身体的爹妈是谁。破格应该是没有子嗣的,过去的齐格飞为什么会有梅兰家族的特征呢?难以理解。嗯?这是!”
百相的脸上难以遏制的流露出骇然。
“哎呦,哎呦!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能挥舞龙血的圣剑!路西法要是知道这事也不知他是高兴还是该忧虑,哈哈!”
他杵在原地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沉思地嘀嘀咕咕了许久,终于消化了精子中的数据。
“这家伙身上的秘密可真多呀,又是神秘客又是龙血的,而且我竟然无法仿身他黑发的状态,这家伙体内根本就没有梅兰的基因!”
百相放弃的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反正小魅魔就在那家伙身边,有些秘密迟早是会知道的,到时候让她告诉自己也一样。
想通了这点,百相不再踌躇,耽误了好一段时间,也该办正事了。
可他刚走两步,便又停下来。
“……”
视野中白茫茫的,街边刚才还挂着欢迎光临的店面此刻都忽然关拢了店门,四周的行人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随便找了店面躲进其中,整条沿海大道不知何时被笼罩在了迷雾之中。
“小伙子,你发什么呆呢,还不跑等死呐!”
一个上了年纪的水手从百相身边路过冲他大喊,但随即也就消失在雾里。
刮风下雨可出船,浓雾来时把家还。
这是一句裂谷海沿岸的居民都知道的俗语。
裂谷海很少会有大风大浪,即便有,对于那些经验老道的水手来说也不在话下。
可如果起雾,那无论你是谁,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本事都要立刻找个屋子躲起来,千万不要把自己暴露在浓雾之中。
因为裂谷海的雾,会吃人。
百相歪了歪头,这雾很诡异,粘稠、浓厚,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要将被其笼罩的生物吞噬一般。
她望向海的方向,那里早被一片浓白充斥。
不见天,不见地,不见沙滩也不见海,只有白茫茫的雾气。
可百相却能清晰感受到那尊存在于浓雾深处的,恐怖的庞然巨物。
祂正看着自己,祂在警告自己。
“啧,咱们这位魔王陛下怎么到哪都能引来一大帮牛鬼蛇神啊?噢~我好像也是这群牛鬼蛇神中的一个。”
百相嘴角轻轻勾起,冲着雾气挥了挥手:
“嗨,好久不见。”
白色的雾气顿时剧烈翻腾,磅礴的压力汹涌而来。
“别这样别这样!”百相连忙举起双手:“我和路西法不一样,我是和平主义者!”
可那浓雾没有褪去的意思,反而将他团团绞住。
四周已经白的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都说了别这样,我和路西法不一样……”
百相眼神微眯:“和我打,你会死的。”
雾气又是一阵翻腾。
“好好,我走我走,我这就走。真是的,脾气越来越差了,是不是到叛逆期了。”百相无奈叹了口气,转过身:“也罢,反正那只老鼠多半已经不在罗兰特了。”
“走了,下次再见。”
…………
…………
蔚蓝海都罗兰特作为整个裂谷海沿岸的贸易中心,能发展到今天这般繁荣,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地利自然无需多言,天时便是裂谷海那独特的气候环境。
裂谷海的洋流稳定,一般情况下几乎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罗兰特常年都是碧海蓝天,金黄沙滩,也正因此,这座城市除了是商业重镇,更是大陆着名的旅游景区。
几乎年年夏季,你都能看到那些精致的奥菲斯中产阶级坐着游轮来到海都,入住蓝宝石酒店,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为海都带来大量Gdp和就业机会的同时,也将性感的泳装文化带到了摩恩。
当你觉得生活实在不如意的时候,就去沙滩上逛逛吧。
不仅能用比基尼美女养眼,更能这么告诉自己:
瞧啊,这些富人花那么多钱才能这片沙滩上体验几天日光浴,而我天天都能来,我的日子比他们甜多了!
深橙色的海螺滚进浅滩,海浪一冲便消失不见。
白发青年漫无目的行走在沙滩上,一路踢开出现在眼前的鼓包。
偶尔会有几只正在卧沙的螃蟹被惊动,怒气冲冲的朝他挥舞钳子,然后也被一脚踢开。
齐格飞不屑于用阿q精神鼓励自己,但他的确需要一处地方来安静一下。
他没和雷光一起傻了吧唧的冲到商厦去抓人,毕竟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早就跑的没影了。
他也并不关心是谁对克琳希德下的手,毕竟自己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奥菲斯?太阳教会?迦罗威的余孽?或者单纯只是某个吃饱了没事干的神经病?
是谁都无所谓。
他敢再来,自己就处理掉他。
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
“齐格飞先生……看着好累……我……想帮他……”
真是一点没错……实在是好累啊。
阿道勒出现在了海都,在自己传唤他之前就到了海都。
他是谁喊来的?
坦白说,齐格飞看到阿道勒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血都是凉的。
克琳希德不仅在模仿自己的手段,甚至已经开始模仿自己的思维了。
她分明不赞同万里赤土的计划,所作所为却与自己的精神背道而驰,这近乎已经是人格分裂!
齐格飞知道,克琳希德变成现在这样并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自己拔苗助长,怪自己从没关注过对方支离破碎的心灵。
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契机,即便没有今天的事,任由克琳希德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也会崩溃。
那个少女从未真正成长起来,她只是单纯的在模仿自己。
她只知道这么做有用,可从未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以及她能否够承受的了这样的后果。
最终,这一系列肤浅的模仿导致的后果便是,克琳希德崩溃了。
然而,当齐格飞看到少女脸色苍白的倒在病床上时,他的心中却是难以遏制的松了口气。
克琳希德到底没有变成黑袍宰相,她从未改变过,一直都是当初风桃村那个温柔又正确的少女。
太好了……
齐格飞用力揉了揉眼睛:
“东裂谷公司过两天就到了,先把海都的事情料理完再回王都和她好好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