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
如果光看媒体报道，寿口县高标准农田改造项目成果斐然，亩均增产上百公斤，甚至几百公斤。
但实际呢？
当然，新闻上说的寿口县某地高标准农田增产，也许是事实，不排除少数地方确实是按标准改造的。
但大多数地方，远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偷工减料不说，还虚增面积，骗取财政补助。
寿口县人民政府官网上说，仅去年全县高标准农田改造面积就有两万多亩。
按照每亩三千块财政补助，就有六千多万元，真正用在农田改造上的有多少？
寿口宾馆改制成寿口大酒店，数以千万的资产，以白菜价卖给了私人。
一般人能够买到吗？
李恨水回到白龙镇上时，已是下午一点。
他进了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一楼摆放着八张长木桌，用于接待散客，二楼、三楼则是包厢。
寿口县乡镇很多酒店都是如此。
由于过了饭点，一楼只有李恨水一个人在用餐。
李恨水点了两菜一汤。
可能是因为饥肠辘辘的缘故，他觉得今天的饭菜特别香。
当然，这家饭店菜肴味道也还可以。
午后的饭店，很安静。
楼上，猜拳行令声此起彼伏。
一楼有个小吧台，吧台前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在玩手机，女孩颜值尚可。
李恨水吃完饭，楼梯开始咚咚咚响，有人下楼。
一个膀大腰圆、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在几个人的前呼后拥下，下了楼。
就在李恨水好奇男人的身份时，有人叫了声郑镇长。
李恨水猜测，郑镇长有可能是白龙镇政府副镇长。
这个大腹便便的郑镇长喝得红光满面，见到吧台女孩时，停下来问：“小妹妹，才来的？”
女孩说：“是的。”
郑镇长又问：“多大了？”
女孩说：“十八岁。”
郑镇长咧着嘴说：“才十八岁，怪不得这么娇嫩。”
郑镇长旁边的一个老板模样的男子醉醺醺地说：“郑镇长，是不是看上这女娃了？”
郑镇长色咪咪地盯着吧台女孩。
女孩很腼腆，红着脸，低着头。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加个好友呗。”郑镇长又说。
“为什么要加我好友？我就是饭店服务员。”女孩并不想加好友。
“因为哥哥喜欢你呗。”郑镇长嬉皮笑脸，露出一嘴大黄牙。
“你的年龄都可以做我爸爸了，不要这么说，好吗？”女孩似乎很不乐意郑镇长骚扰她。
那个老板模样的男人插话道：“小妹妹，这是郑镇长，只要让他开心，可以为你安排比服务员好一百倍的工作。”
“我没兴趣。”女孩不理郑镇长等人。
“有个性，我喜欢。”郑镇长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恨水装作看手机，将郑镇长等人的丑态录了视频。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郑镇长借着酒劲，开始动手动脚，一手托着女孩的尖下巴，调戏道：“小妹妹，想不想去镇广播站上班呀？”
这个郑镇长简直无法无天！
网上此类的新闻并不少，有的比这个还严重，不是骚扰，而是侵犯。
李恨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起身站起，愤愤地说：“你们几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骚扰一个小姑娘，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郑镇长瞥了李恨水一眼，冷冷地问：“你在多管闲事？”
李恨水冷笑道：“看你一身匪气，哪像人民公仆？”
郑镇长身边的老板怒气冲冲地说：“你特么的别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揍你！”
李恨水不想打架，但也毫不畏惧，说：“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调戏民女，肆无忌惮，简直无法无天！”
这时候，饭店老板娘来了。
和气生财。老板娘不敢得罪郑镇长，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将郑镇长一行人劝开了。
郑镇长似乎还不解气，对请客买单的老板说：“记住这小子的长相，今天放他一马。下次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板娘不停赔礼道歉，终于将瘟神送走了。
李恨水慢悠悠地在喝茶。
“老板娘，刚才郑镇长是镇里副镇长吗？”
老板娘三十多岁，身材丰腴，长相甜美，说道：“他不但姓郑，还是正镇长，不是副镇长。”
李恨水很惊讶。
如果是副镇长，这般流氓习气不算罕见，这种人，怎么升到镇长位子上？
李恨水说：“我看这个郑镇长简直就是一个流氓！”
老板娘竟然附和道：“谁说不是？他就这副德行！看了漂亮的女人就想摸一把。
谁让他是县委副书记郑正道的亲侄子呢！”
“郑正道的亲侄子？”李恨水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胆大妄为，原来有大靠山。
县委副书记是县里的三号人物，在县里是牛逼哄哄的存在。
像郑正道这种本土“地头蛇”，实际权力更大。
“对呀，他叫郑为民。”
李恨水嗤之以鼻：“就他那副德行，也配叫郑为民！不鱼肉百姓就不错了！”
老板娘开始抱怨：“刚才是私人老板请客，结账不存在问题。
镇政府经常来我们饭店吃饭，又没钱结账。这些年，镇政府还欠我们四十多万。
我们只有到年底，缠着镇里，镇里才给我们报销百分之五。
按照这个进度，二十年后才能结清账款，前提是没有新增赊账。
说实话，我们真心不想接待镇政府干部。结账难不说，还一个个是大爷。”
李恨水对于镇政府赊账在饭店消费，并不陌生。
很多地方乡镇政府都是这么干的。
一方面，频频去饭店吃饭，另一方面，又没钱支付，只得使用“拖字决”。
李恨水和老板娘闲聊一阵后，离开白龙镇。
寿口县领导干部会议如期召开。
参会人员是全体县级干部、县直正科级单位党政主要负责同志、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
主席台上，摆放着五个席卡。
居中的是市委书记黄光北。
黄光北席卡的两边，是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倪志平和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方程。
李恨水和县长周天军的席卡分别在两边。
县委副书记郑正道坐在下面第一排。
可以看出，今天的会议级别很高。
体现了市委对寿口县委主要负责同志调整的高度重视。
会议时间是九点。
现在还差三分钟。
主席台上领导们都没有到会场。
但下面已是座无虚席。
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人没有见过李恨水。
但都听说，这是一个虽然年轻，但履历丰富、政绩突出，也很强势的领导。
白龙镇镇长郑为民也在会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