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江北大营。
中军大帐内,张云川神色轻松地倚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份花名册在翻阅着。
“大人,左骑军水字营都尉丁峰带到。”
中军大帐外响起了亲卫宋田的声音。
“进来。”
张云川说话的同时,目光投向了门口。
帘布掀开,宋田领着身穿军衣的都尉丁峰迈步走了大帐。
“丁峰拜见副将大人!”
都尉丁峰站定后,当即单膝跪地,向张云川行参拜大礼。
张云川现在一人身兼多职,他这个左骑军副将,算是丁峰这个左骑军都尉的顶头上司了。
张云川打量了一番这位左骑军都尉,对着他抬了抬手。
“免礼。”
“多谢副将大人!”
丁峰拜谢后,这才站起身,满脸的恭敬。
“你是北安城人氏?”
张云川放下了手里的花名册,站起身,开始在军帐内踱步。
丁峰忙回答:“回副将大人的话,我是北安城城西酒坊街石磨巷出生的,现在家里有一妻两妾,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家几代人都在左骑军当职,我爷爷在左骑军水字营担任哨官,我爹原是左骑军水字营掌管文书的主事。”
“呵。”
张云川听了丁峰的回答后,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自己这才问一句话,他倒是实诚,直接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这倒是倒省了自己的问话。
张云川笑了笑道:“你们家三代人都在左骑军中当值,看来你们丁家在左骑军中混得不错嘛。”
丁峰忙道:“副将大人,我们在左骑军中当值,仅仅是为了讨一口饭吃而已。”
“我们以往听从刘都督的吩咐做事,那也是身不由己呀。”
“毕竟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都尉而已,上头有命令传下来,我不得不从。”
“只是刘都督他们犯上作乱的事儿,我对天发誓,我是绝对没有掺和到其中了。”
“倘若是有一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丁峰说完后,躬着身躯,眼睛的余光则是偷偷地打量张云川,心里忐忑不已。
这几日四方阁在大肆的清查所谓的叛逆党羽,左骑军中许多军官都被抓走了,搞得人心惶惶。
丁峰自然很清楚,自己是左骑军的都尉,平日里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呢。
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都已经卷入到了这一次刘家谋反的事件中了。
要想将自己摘出去,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赶紧寻找一个靠山。
不然的话,没有人护得住自己。
要是落在四方阁的手里,几乎是十死无生的事儿。
当日他们被巡防军俘虏后,并没有遭遇到粗暴对待,这让他对巡防军很有好感。
当听说巡防军与四方阁的人发生冲突,甚至死了不少人后。
他当即意识到,恐怕目前胆敢和四方阁对着干,能护住自己的,只有巡防军了。
他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主动地恳请求见张副将,以希望站队张副将,获得庇护。
谁知道他竟然被张副将大人亲自接见了,这让丁峰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反而是有些忐忑了。
“你想得到我的庇护?”
张云川走到了丁峰的跟前,盯着他问。
丁峰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算盘被张副将一眼看穿。
这让他吃惊的同时,也不敢隐瞒。
他结结巴巴地道:“副将大人,四方阁的人现在到处抓人杀人,恐怕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还请副将大人拉我一把,救下官一命啊!”
“下官虽然平日里吃一些空饷,收取手底下弟兄的一些孝敬,还低价买不少田产,可我从来没有做过谋财害命的事儿。”
“这一次谋反的事儿我也没参与,请大人明察秋毫呀。”
丁峰看张云川一声不吭的坐回到了书案后边,他又忙开口。
“大人,我愿意将我的家财和田产全部拿出来,还请大人救我一命。”
“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以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张云川先前也让军情司的人调查了一番这个都尉丁峰。
这个人除了比较贪财外,的确是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儿。
左骑军一个都的编制人数应该是五百人。
可是他一个人就吃空饷,吃了足足的一百三十人。
这一百三十人压根不存在。
意味着他每月这一百三十人的军饷,全部落在了他的腰包中。
加之他上层的校尉、参将和副将吃的空饷。
导致他这个五百人的都,实际上的兵力只有区区的两百人。
“你觉得我看得上你那点家财和田产吗?”
张云川笑了笑,反问了一句。
这话让丁峰一怔,心里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对啊。
对方是陈州镇守使、巡防军副将和左骑军副将。
这么多的头衔,手里管着这么多的兵马。
自己那点钱财和田产,副将大人还真不一定放在眼里。
可是自己除了这点东西,也拿不出别的东西了啊。
丁峰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你在左骑军中的人脉如何?”
张云川面对站在哪里局促不安的丁峰,开口询问。
丁峰眼睛一亮,当即明白了副将大人的意思。
他忙道:“副将大人,我们家三代人都在左骑军中当职。”
“虽然我们家的人都是在水字营,可我与各营管事的人都认识,至少脸熟,军中的事儿也都瞒不过我......”
“副将大人要是想知道军中什么事儿,我都可以一一向副将大人您禀报。”
“恩。”
张云川想听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现在是左骑军的副将,可是他是新上任的,对左骑军内部的情况却不甚了解。
他要想整顿左骑军,让其成为自己手底下可听使唤的力量,需要一个对左骑军熟悉的人协助。
丁峰主动的找上门来寻求庇护,他觉得此人倒是可以使用一番。
“你也知道,左骑军这一次犯上作乱,节度使大人那边很生气。”
“四方阁如今在军中清查叛逆余党,你身为都尉,就算是能逃过一劫,怕是这个都尉的位子也保不住。”
实际上不用张云川说,丁峰也明白这个道理。
一朝天子一朝臣。
刘家倒了,左骑军从上到下势必会被清洗一次,他身为都尉,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你既然找上门来了,那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张云川对丁峰道:“你对军中熟悉,就你所知道的,左骑军中那些人比较正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那些人为非作歹,那些人又吃空饷喝兵血,欺压良善,你写一个详细的条子递上来,我要看。”
“是!”
丁峰知道,这是副将大人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要是自己能拿出副将大人满意的结果,那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就保住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
张云川对丁峰不熟悉,也不敢与他讲太多。
他给丁峰布置了这么一个任务,就是想看看他诚不诚实,可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