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府的饭厅内,大圆桌上早已经摆满了精美的菜肴,大小碗碟足足的三十多样式。
见到节度使江万城过来,大总管富荣和一众伺候的丫鬟躬身行礼。
江万城自顾自的坐上了首位。
“坐下吃饭。”
江万城看着还站着的张云川,对着他招呼了一声。
“末将多谢节度使大人赐宴。”
张云川抱拳道谢后,在大圆桌的下手坐下了。
江万城不再理会张云川,抓起筷子,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时不时的依据江万城的手指方向,小心翼翼的给江万城夹菜。
张云川此刻的肚子也饿了。
见到这么一大桌精美的菜肴,也索性不客气。
他也抓起筷子,夹了一大只鸡腿在自己的碗里,不理会江万城,大口撕咬咀嚼了起来。
江万城眼睛的余光看到张云川的动作后,微微一愣,依然没有说话。
大总管富荣看了张云川这般姿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还没人敢在节度使大人跟前如此放肆呢。
要知道,能和节度使大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仅仅是一番荣誉而已。
大多数的人都是浅尝辄止的意思意思就行,可这张大郎竟然真的吃,这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可节度使大人没说话,大总管富荣也不好说什么。
节度使江万城话很少,神情威严,颇有几分神秘感。
张云川琢磨着江万城不愿意多说话,似乎要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一种压迫力。
江万城不问,他也懒得主动说话,只是专心的干饭。
两个人就像是要角力一般,在比较谁更能够沉得住气。
张云川很清楚,自从自己踏进节度府开始,节度使江万城在观察自己,考验自己。
他身为武将,倘若是文官那般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反而是失去了武将的直爽姿态。
为此,他索性豁出去了。
在啃完了一个鸡腿后,毫不客气的当着江万城的面大口朵颐起来,吃得满嘴流油。
江万城看着张大郎这位年轻的将领当着自己的面毫无形象的大口吃饭,这让他很意外。
要知道,他可是位高权重的节度使。
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无论是谁见到自己,那都是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纵使是军中将领面对自己的赐宴,那也恭顺的宛如小猫一样,甚至都不敢动筷子。
这张大郎可倒好,非但没有丝毫拘束的模样,反而是大口朵颐,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
仅仅片刻的功夫,张云川的身前已经摆放了一堆啃过的骨头了。
“饭菜的味道如何?”
江万城一直板着脸的上出现了一丝微笑,开口打破了饭厅内的沉默。
张云川擦了擦自己手里的油渍,爽朗的回答道:“节度使大人,您府上的饭菜很好吃,比我们兵营中的饭菜好吃多了!”
“节度使大人,您也快吃吧。”
张云川招呼着江万城说:“这么多的饭菜,可别浪费了。”
“我看这个鸡肉就很好吃,嫩而不柴,比我们陈州最好的酒楼做出的还要好吃。”
江万城盯着张云川看了几秒钟,似乎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可他看张云川满脸的真诚,不像是故意装的。
“节度使大人,您看我做什么?”
张云川放下了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的疑惑。
“咳咳......”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伺候的大总管富荣见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仿佛意识到问题的张云川放下了筷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自己满是油渍的手,手足无措般的站起来。
“节度使大人,末将失礼了,请节度使大人责罚。”
看着张大郎这一幅仿佛犯错孩子的姿态,江万城哈哈大笑起来。
“坐,坐。”
江万城压了压手,示意张云川落座。
“吃饱了吗?”
江万城笑吟吟地问。
“隔——”
张云川打了一个饱嗝,不好意思地回答说:“节度使大人,我吃饱了,肚子都鼓鼓的呢。”
“吃饱就好。”
“不像是有些人,陪我吃饭,就像是如坐针毡,看着就让我生气。”
“你很好。”
看到张云川如此的直爽不做作,节度使江万城很满意。
江万城拿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站起来道:“走,陪我去花园里走一走,消消食。
“是!”
吃饱喝足的张云川也起身,跟着江万城出了饭厅。
节度府的花园占地很广,有高耸的大树,也有大片的草坪,假山鱼塘坐落期间,处处透着精巧。
张云川落后节度使江万城半个身位,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缓缓而行。
“听说你祖籍光州的?”
江万城一边走一边问。
“回节度使大人的话,我世代为庄稼人,在光州......”
虽然节度使江万城已经将张云川的履历看了很多遍。
可他还是想亲口听一听张云川的回答。
在张云川回答的时候,他时不时的假意伺弄花草。
试图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张云川的表情,以分辨判断张云川是否说谎欺骗自己。
张云川对此早有准备,所以江万城纵使是识人无数,还是没有瞧出任何的异常。
他询问了张云川的一些身世问题后,又询问了陈州镇压左骑军的一些详细的经过。
张云川不卑不亢的将他们如何诱捕左骑军将领,如何用亲眷喊话,让左骑军军士悬崖勒马的经过一一禀报。
江万城听了很满意,觉得张大郎不仅仅骁勇善战,还有勇有谋,难怪黎家一直极力的举荐。
“张大郎,你可知罪?!”
江万城走到凉亭坐下后,突然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厉声喝问。
“啊?”
张云川面对江万城的喝问,顿时吓了一跳。
难道节度使大人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张云川的心跳顿时加速。
自己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山贼张云川。
他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的走廊台阶上站着不少全副武装的节度府卫队军士。
他觉得要是翻脸的话,自己怕是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后,他的心里有些懊悔。
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来冒险了。
可他看到自己距离节度使江万城距离很近,要是挟持了江万城,说不定还能活命。
“节度使大人,末将不知道触犯了何罪,还请节度使大人明言。”
张云川强自压下心头的紧张情绪,一幅疑惑的模样,却已经做好了挟持江万城的准备。
江万城盯着张云川,冷哼了一声。
“有人向我告状,说你张大郎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大肆的收受钱财!”
“听说这一次到江州的路途中,就收受了不少嘛。”
“足足的有五十多箱,既有古玩字画,也有金银珠宝,还有地方上的一些果脯蜜饯等。”
“你身为陈州镇守使,不知道洁身自好,却大肆收受钱财,坏我东南节度府的名声......”
张云川还以为江万城知晓了他大山贼的真实身份呢。
可听到这话后,他松了一口气。
“他娘的,这是谁在背后告我的黑状呢!”
张云川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要是让我知道了,我扒了他的皮......”
张云川骂了几句后,旋即开口解释。
“节度使大人,我的确是收了不少的东西。”
“只是这并非是我收受钱财。”
“难道还冤枉了你不成?”江万城冷哼说。
“节度使大人,您还真冤枉我了。”
“听说我要到江州来,沿途的大小官员和百姓感念节度使大人的恩德,特意托我带一些东西给节度使大人。”
“他们都说节度使大人英明神武,要是没有节度使大人的话,就没他们今天的好日子。”
“那几十箱的地方特产均是各地孝敬给您的......”
这个时候,大总管富荣在一旁开口了。
“节度使大人,张大人手下的赵参军的确是给我说过,要我派人去官驿将这些东西拉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呢。”
节度使江万城听了大总管富荣的话后,面色缓和了一些。
“看来我真是冤枉你了。”
江万城对张云川叮嘱说:“只是这种事情以后要注意影响,别大张旗鼓的收礼了,容易坏你名声。”
“是,末将谨遵节度使大人的吩咐。”
江万城转头对大总管富荣说:“你回头去告诉四方阁一声,要他们干点正事,别一天天的捕风捉影,冤枉好人。”
“是。”
大总管富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