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城扫了一眼众人,面色很是严肃。
“我东南节度府这些年,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哪一次不是凶险万分?”
江万城对众人道:“这一次虽然兵败宁阳府,可我们东南节度府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只要陈长河的右骑军和江永才的新军能够回援。”
“张大郎想要攻破我们江州,那也是不容易的。”
江万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了,我是朝廷委任的东南节度使。”
“张大郎如此肆无忌惮的发兵攻打我,那朝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一旦我们东南节度府被张大郎给覆灭了,那在东南将无人能够制衡张大郎了。”
“我已经派人向朝廷求援,希望朝廷能够出面调停。”
“我相信朝廷是不会作壁上观,见死不救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眼睛一亮。
要是朝廷真的能够介入这一次的战事的话,那他们东南节度府就有救了。
可是江州知州魏安然的心里却不以为然。
远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藩王、藩镇割据地方,对朝廷的号令那是阳奉阴违。
现在他们东南节度府指望朝廷介入,阻止张大郎进军,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再说了。
当初出兵攻打张大郎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朝廷?
现在倒是想到朝廷了,可朝廷有那个能力介入吗?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在这个时候,你们身为我东南节度府的肱骨栋梁,更应该以身作则,稳定人心!”
江万城叮嘱众人说:“你们要是都自乱了阵脚的话,那无须张大郎重兵压境,下边的人心就散了!”
“这天还没塌呢!”
“你们要坚守自己的位子,要各司其职,安抚好下边的人,要他们不要慌,不要乱!”
“下官遵命!”
众官员微微躬身,应答了下来。
“好了!”
“今日我也累了,就到此为止吧。”
江万城说完话后,对着众人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们退下吧。”
“节度使大人保重身体,我等告退。”
看江万城下达了逐客令,众人纷纷拱手告辞。
东南节度府如今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覆灭。
他们身为东南节度府的高层官员,此刻的心情是无比沉重的。
可让他们缴械投降,那他们是万万不能的。
张大郎此人出身草莽,对他们这些权贵可是恨之入骨。
从张大郎推行的新政就可以看出。
此人是非要将他们这些权贵的土地宅子非得收缴分给那些穷苦百姓不可。
他们一旦缴械投降,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祖祖辈辈积攒的家业将要葬送在他们的手里,他们的荣华富贵也将失去。
所以他们必须要抵抗到底!
众人心事重重,也没心思聚在一起闲聊。
所以在节度府大门口彼此打了招呼后,就告辞离开了。
“杨都督,请留步!”
杨威这位镇南军都督兼江州镇守使刚走了一段路,听到身后一个人喊自己。
他勒住了马匹,转头望去。
看到来人竟然是节度府的大总管孙献。
“原来是孙总管。”
杨威对着孙献拱了拱手。
“不知好歹叫住在下,有什么事儿吗?”
孙献虽然地位不高,可是节度使大人的亲信,他不敢轻慢。
孙献微微一笑说:“杨都督,节度使大人想要和杨都督单独谈一一些事情。”
杨威一怔。
节度使大人要和自己单独谈话?
他方才怎么不留住自己,而是在自己走了后又单独叫回去?
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要避开邓松、姜浩言等人?
杨威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自家节度使大人想做什么。
他只好跟着节度府大总管孙献,再次地返回了节度府衙门。
“拜见节度使大人!”
杨威回到了节度使江万城的卧室,见到了依然躺在床榻上的江万城。
“坐。”
江万城指了指软凳。
“多谢节度使大人!”
杨威弯腰落座。
杨威落座后,好奇地抬头问:“不知道节度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江万城看了一眼满头雾水的杨威后,这才缓缓地说道:“你是镇南军都督,与张大郎的兵马交过手。”
“你觉得我们这一次守住江州,有没有胜算?”
面对江万城的这个问题,杨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江万城似乎看出了杨威的为难。
他直接道:“实话实话便是,我想听你一句真话。”
江万城虽然在调兵遣将,摆出了一幅誓死守卫江州,与张大郎决一死战的架势。
可是他同样很清楚,这最后一战,既决胜负,也决生死。
一旦他们战败了,那就真的有身死族灭的风险。
张大郎已经来了信劝降,并且开出了诸多的优厚条件,他不得不有所考虑。
“节度使大人,张大郎麾下的兵马都是虎狼之师,不仅仅军纪严明,而且战力彪悍。”
“我东南节度府的军队虽然兵力众多,可大多数都是临时充入军中的青壮。”
“这军士未经操练不说,军纪更是涣散。”
“我们各级将领吃喝玩乐那是个顶个的,可要论起带兵打仗,甚至都不如张大郎麾下的一名普通的都尉。”
杨威实打实地道:“纵使右骑军和新军能够回返江州,我觉得我们的胜算依然不大,八成会守不住江州。”
虽然江万城心里早有一些准备,可亲耳听到这么贬低他们军队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江万城追问:“我们东南节度府的军队当真如此不堪吗?”
杨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军中贪腐成风,又久未战阵,比之那些聚啸山林的乌合之众强不了多少。”
“唉!”
江万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才几十年的光景,当初的那一支百战之军,怎么堕落成这般模样!”
看自家节度使大人叹气,杨威也忍不住地叹息。
他们东南节度府的军队当初还是很能打的。
左骑军、右骑军和镇南军三大主力,大小百余战,雄霸东南,那是他们的巅峰时候。
他们靠着辉煌的战绩,震慑得周围各大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一向骁勇善战的光州节度使宋战,都对他们忌惮几分。
可时间一长,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虽然名义上他们的军队战力强劲,外人不敢窥觊东南,可实际上内部却在迅速地腐朽堕落。
稳定下来后,为了避免将领拥兵自重,节度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
大量骁勇善战的将领被迫离开了军队,底层能打的军士也都解甲归田,去生儿育女去了。
后面上位的那都是一些权贵家族的子弟。
这些人没有打过仗,更不懂的带兵。
他们这些人掌控军队,倒是不会造节度府的反,可军队却在他们的带领下,逐渐变成了软脚虾。
以至于后面大量流民涌入东南节度府,各地山贼蜂起的时候。
军队不堪大用,节度府不得不临时抽调地方的巡防营,组建巡防军去征讨清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