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迫切想知晓自己儿子消息的燕王,那军将拱了拱手。
“王爷,大都督麾下的鲍超将军已经回来了,就在大门外。”
鲍超是凉州军将军,是大都督燕灭胡麾下的一员悍将。
此次他追随燕灭胡偷袭东南,燕王是知晓的。
现在得知鲍超安然回返,燕王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速传鲍超进来。”
“是!”
那军将应声而去。
顷刻后。
断了一只手臂的鲍超被引入了大厅内。
看到鲍超那狼狈的模样后,一众人都满脸错愕。
鲍超身为凉州军大将,众人都熟悉。
可现在他披头散发,手臂都断了一只,妥妥的败军之将的姿态。
燕王燕康安看到鲍超的装束,也心里咯噔一下。
不等燕康安开口,鲍超双膝一软,扑通地就给燕王跪下了。
“王爷——”
鲍超只喊了一声王爷,而后就哽咽难言,呜呜地哭了起来。
燕康安大步上前,走到了鲍超跟前。
“鲍超!”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我儿燕灭胡在何处?”
“大军又在何处?”
面对燕康安的问询,鲍超嚎啕大哭。
“呜呜呜——王爷,我们大军惨败,大都督...大都督没了。”
“嗡!”
此言一出,燕康安宛如雷击一般,大脑嗡地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鲍超!”
“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甘州军大都督田洪生当即站起来大声道:“燕大都督骁勇善战,怎么可能没了呢!”
“是啊!”
“你们手握两万精锐,贼军主力在外,后方空虚,怎么可能打败仗!”
“......”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言语中满是对鲍超的不信任。
燕王燕康安在稳住了身形后,他看向了鲍超,目光中泪光闪烁。
他知道鲍超是不敢说谎的。
可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儿子阵亡的事实。
“鲍超,你方才说的可属实?”
鲍超看着老态龙钟的燕王,心里难受至极。
自家王爷就那么一个儿子,封侯拜将,一直是他的骄傲。
可现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都督阵亡,他知道会对燕王是多大的打击。
“王爷,我没有保护好大都督,我该死,我该死!”
鲍超抬手扇起了自己的耳光,悲痛不已。
大厅内一片安静。
他们都知道。
此事怕是真的了。
他们很多人还是难以置信。
燕灭胡在他们西军中是有名的骁将。
这听闻东南兵力空虚,他手握两万精锐,纵使打不过,跑也能跑出来吧?
怎么就没了呢。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您没事吧?”
看到燕王燕康安神情有些呆滞,脚步有些踉跄,甘州军大都督田洪生上前搀扶了一下。
“...无碍。”
燕康安推开了田洪生的手,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鲍超,你们如何战败的,细细说来。”
燕康安强忍丧子之痛,他想要知晓自己儿子兵败的前因后果。
鲍超看着目光中泪光闪烁的燕康安,他只能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他们的遭遇。
“东南贼军的确是兵力空虚,可有贼军副帅李阳坐镇。”
“我们顺江而下,发现了贼军巡逻的船只,担心行迹败露。”
“所以大都督命令我们就近登岸,长驱直入,杀向了贼军宁阳城。”
“贼军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陈州一线,我们突然从临川府附近登岸,贼军措手不及,让我们连克数城。”
“可贼军在各处修建预警的烽火台,很快贼军就发现了我们的动向。”
“当时我就劝大都督,说已经失去了突袭的机会,理应原路折返。”
“可大都督说东南贼军兵力空虚,纵使有烽火预警也不碍事。”
“我们就这么一路杀到了宁阳城下,对宁阳城展开了进攻。”
“谁知宁阳城贼军拼死抵抗,甚至在关键时候抛洒金银珠宝,以瓦解我们的进攻。”
“他们还有一部分兵马滞留城外,天一黑就偷袭我们,搞得我们损失不少,疲惫不堪。”
“我们两千多骑兵短短时间内,折损了五六百人,差一点夜里被贼军击溃。”
“我们猛攻宁阳城的时候,贼军副帅李阳也不知道从何处拉出了数万兵马来救。”
鲍超顿了顿说:“大都督决定围点打援,留下部分骑兵监视宁阳城,大军迎击贼酋李阳。”
“起初李阳手底下的兵马连战连败,被我们一口气杀退二十里,伏尸遍地。”
“可谁知道当我们人困马乏时,李阳竟然还有富余的兵力对我们展开反击。”
“我们的将士在追击贼军溃兵的时候拉的太长,兵力太分散,被李阳打得溃不成军。”
“大都督本能安然回返的,可他不忍那些将士被冲散,亲自率领骑兵回去接应。”
“我们被贼军所围,最终全军覆没。”
“大都督也为贼军所杀。”
“最为可恨的是,我们两万余人尽数被贼军所杀。”
“那贼酋李阳丧心病狂,甚至让那些贼兵排队一一去对我军将士尸体捅刀,以壮其胆魄.......”
鲍超讲述了他们失败的前因后果,众人听到最后,也都破口大骂。
他们西军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两万余人全军覆没也就算了。
贼军竟然还拿阵亡将士的尸体练胆,简直岂有此理!
“大军全军覆没。”
“那你是如何回来的?”
鲍超面对燕王的问话,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被贼军所俘,本想自尽而亡。”
“可贼军要我将大都督的头颅送回来给王爷,我想大都督的头颅不能落入敌手,所以就苟且偷生......”
得知自己儿子的头颅被带了回来,燕王的双目通红。
“...我儿头颅在何处。”
“就在门外。”
燕王望着门口的方向,怔了好一阵后,这才下令将燕灭胡的头颅送进来。
头颅已经腐烂发臭,老远就散发着一股恶臭。
众人避之不及。
燕康安上前辨认。
看到那头颅后,这位王爷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摘下战袍,将其裹住了。
“王爷,节哀顺变。”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
看到燕康安一副面如死灰的神情,众将不忍,纷纷开口宽慰。
“无碍,无碍。”
燕康安抱着自己儿子的头颅,站起身来。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对他们道:“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先回去吧。”
他说完后,抱着燕灭胡的头颅,脚步踉跄地朝着后院而去。
众人不敢跟随,却也没有人离开大厅。
顷刻后。
他们听到后院方向传来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唉!”
听到那悲痛的哭声中,众将也都神情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