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一直负责抓经济,而且陈遘的到来,更是让赵楷如虎添翼。
赵楷笑道:“我和陈副丞以及经委会,对复兴五年到七年这三年来的经济增长做了全面的统计,出现的增长点主要包括:一是海上贸易的快速发展,现在全国注册的海贸商社已经上万家,得益于银本位的结算,我们发行的宋元大受欢迎,用您的话讲,很是坚挺。用纸币换金银,再用金银挺纸币,现在所有离岸贸易,一律宋元结算,就这一点,老九,我们就赚大了。”
“哈哈哈……”看到堂堂的王爷说到这里的时候那种嘴秃噜的感觉,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倒是李纲脸色一沉,呵斥道:“赵副丞,什么老九?是官家!咱们是朝会,严肃。”
赵楷孩子似的一吐舌头,笑道:“赵楷知错。官家,这第二个方面就是农业的大发展已经逐渐成熟,尤其是这两年的水利基础建设,不用说十年、百年受益,现在的好处就实打实地摆在老百姓面前。现在的税赋为百里抽二、二税抽一(按照百分之二的赋税,每年的夏税和秋税只交一种就行,可根据两季收成来合理调节。)这后无来者不敢说,但前无古人是肯定的。老百姓交上来的,都是一级粮食,都把最好的粮食交给了国家,每到交公粮的季节,官道上的交粮大军可是一景。‘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这些场景,永远不会在我大宋帝国出现。官家,就冲这一条善政,我服九哥!”得,又秃噜出来了。
李纲看了一眼赵楷,但没有再说话,也是离座率领众人恭恭敬敬冲赵构揖礼,这是发自肺腑的一礼,都是满含着泪水代天下百姓而礼。
赵构也是动容,近前搀起李纲等众人,说道:“谁把老百姓放在心中,老百姓就把谁放在心中。这句话,我依然和大家共勉,我们为天下苍生计,为天下大同计。”
“为天下苍生,为天下大同!”众人异口同声道。
“好了,赵副丞还没有说完吧?咱们再细听。”赵构挥手让大家落座。
赵楷饮了一口冰饮,长出一口气道:“第三就是工商业的大力发展,您常说‘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无粮不稳、无军不久’,现在细想,句句真理。您所说的工业革命一词,倒是有些不好解释,但这些年国家大力发展工业,已经在我大宋帝国形成四个工业区,涵盖冶金、造船、机械制造、化工等行业,还有五个轻工业区,单是两浙路,就有两个。
我看这大西南区,怕也是要开辟工业区的。至于商业,我们西域延合大联盟的北路体系和南道海上贸易体系,一南一北,带给我大宋帝国的,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说心里话,我赵楷也是越看越喜欢。从复兴五年开始,商业税已经超过了农业税,光去年一年增加的榷场,就达到了一万所,哈哈,官家,咱大宋帝国,用您的话讲,现在真的是不差钱。”
赵构却脸色平静地说道:“是啊,经济发展了,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但有些问题也就来了。贫富悬殊的问题、地区差异的问题、发展不均衡的问题、现实和理想不相匹配的矛盾问题等等。我们作为最高执政者,要冷静下来看待问题,一定要戒骄戒躁,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赵构深知一个国家快速发展必须经历的“阵痛”是一种必然,但作为先知者,他还是希望将这种不利因素降到最低。
李纲一直在深思,作为历史上有名的政治家,他的头脑比别人自始至终要高出一头,或者说,他善于从另外一个角度更多地去考虑问题,才能给赵构当好这个大管家。
“经济保持良好运行,相关的制度一定要跟上,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实现法治国家而非人治。曹辅,你是负责这一块的副丞,要早入手,让制度走在前面,我不要事后诸葛亮。”
曹辅起身揖礼道:“辅一定牢记您的话语,律法司已经开始在全国进行调研,各路督府都成立了律法调研司,我们要掌握基层的第一手材料才行,这件事情,也急,也不能急。”
赵构笑道:“好一个也急,也不能急,这才是务实做事的态度。载德公做事严谨,我是放心的。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但一定要多听一听基层的意见,不要闭门造车,脱离实践。”
“是,辅谨记。”
“好了,经济工作的汇总就到这里,赵副丞要跟紧盯紧。鹏举,军事方面,我上次给枢密院的《论军队未来十年的建设方向和任务》,下面有什么反应没有?”
赵构对军事枢密院枢密使岳飞询问道。
岳飞回答道:“各大战区汇总上来的讨论稿,经过枢密院情报分析处梳理整合,一共有三大类情况或问题。一是对‘拓展生存空间’有些疑惑,认为现在的大宋帝国已经取得了前所未有之辉煌业绩,幽燕之地尽归我朝,昔日的大辽、西夏等诸多强权加入我延合大联盟,现在又有大西南区建设的规划,认为应该休养生息,不易再兴刀兵,应该抓住这难得的机缘,大力搞好内部建设。这些意见以各大战区副职、军、师级军职居多,少数团级军职亦有。”
说完话,悄悄看了一眼赵构,见赵构脸色平静,不怒不喜。李纲却瞥见赵构的眉毛不由地跳动了几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岳飞继续说道:“第二种意见是应该趁着我大宋帝国内部团结、外部和好的大好时机,实现大宋帝国雄霸天下的宏伟蓝图,他们认为,这几年大宋帝国的军力空前鼎盛,全国军民万众一心,对大帅忠诚不二,特别是基层军官,他们渴望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将来在名臣良将簿上留下光彩的一笔。这些人以中下级军官为主,主要是部分师、团、营级将领居多。但有一种想象,军队中的有一些高级将领希望转业到地方政务部门,但也有一些地方政务或者乡兵武社基层官吏迫切想加入正军,建功立业。”
赵构依然一副平静的表情。
别人都在专心地听着岳飞的汇报,“还有一种意见就是希望尽快加大水军的建设,这些大都是水军的将领,特别是第四舰队。这些年随着海上贸易的不断扩大,水军的建设速度明显有些跟不上,去年十月,在日本岛国以东,海盗猖獗,我海运船只损失三十八艘,这本是水军第四舰队折彦直司令员的辖区,但第四舰队刚刚组建,石罕城军港的建设还不是十分完善,第四舰队的大部分船只只能借靠停泊在第一舰队军港。护航兵力单薄,导致增援不力。折彦直司令员已经打了好几次报告,希望增加水军建设拨款,还说……”
“说什么?”赵构沉稳的声音非常有力。
这个时候,水军司令韩世忠坐不住了,起来大声说道:“折彦直司令说,不能再让人家啪啪打脸第四舰队,说是第四舰队的脸面,其实是我大宋帝国的脸面,小小的海盗如此猖獗,我煌煌天朝岂能任其做大?”
“大帅,水军没有完成好任务,致使商贸船队遭受重大损失,我有责任,甘受处罚。”韩世忠向赵构揖礼检讨。
“日本?哼,很好,很好……”赵构缓缓起身说道,“看来,是要再次召开一次大宋帝国全体代表大会了。汪若海,居安堂、思危厅的名称是怎么来的?和大家再说说。”
汪若海起身郑重说道:“政务院居安堂、枢密院思危厅的名称由来,出自《司马法·仁本》,原文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故大帅在提醒大家要居安思危,时刻警醒。”
赵构点点头,对汪若海还是很欣赏的。继而开口说道:“自复兴元年到现在也不过七年时间,可二帝被掳北狩的靖康之耻,有些人却忘得干干净净。满脑子捞钱捞好处,到处置宅子、养外室,生活腐化奢靡。据说,我们有一位高级军官,喜欢吃一道菜‘红掌绿波’,倒是蛮富有诗意。用鹅掌若干,鸡舌少许,一两小鲫,三钱豆腐,熬制一碗鲜汤,为了保证新鲜,竟然利用军邮,不惜几百里从湖泊中运来鹅掌。一只肥鹅,只取两脚鹅掌,这一碗‘红掌绿波’据说可以卖到三百元,几乎是我们大宋帝国的月平均薪水。梁总局,你们的凤楼最贵的一道菜‘狮子滚绣球’好像也没有超过一百元吧?梁景,这位军官是谁啊?”
梁景回答道:“北道战区北京路军区后勤保障部部长窦骁少将。”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周室之亡,自烽火戏诸侯始;盛唐不再,以奢靡继贪腐终。二者何其相似啊!这还是一位少将,中将呢?上将呢?有没有?军队系统是这样,地方系统呢?曲风的总监察院去年一年受理的贪腐案件一千七百起,这还是五品大员以上,那些七八品的地方父母官呢?我看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岳飞满脸通红,李纲低头不语。
窦骁是军队系统,又是岳飞的老底子北道战区。李纲在反思政务院这几年的工作中心,好像对内部纪律监督的力度确实在下降,各部司包括下面的各路总督,眼睛都盯着经济建设和基建发展,对反贪反腐好像并没有重视起来,有些甚至还认为是一些必要的手段。
确实是思想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