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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好想他亲口告诉自己,父亲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要是他说的,她便会信欢!

可是…岑…

此时此刻,她更清楚,事实只会更残忍。

残忍得,要将她的心,千刀万剐,反复凌迟……

手指,移动到挂断键上。隐隐发抖。

秉着呼吸,挂断。

电话,又再次打了进来。这一次,她重新挂断,深吸口气,关机。

仅仅只是一个这样小的动作,却像是耗尽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整个人,缩成一团。

现在……

她想,她甚至连和他见面的勇气都没有!

.................................

霍天擎一下飞机就给童惜打电话,原本并不抱任何希望,可是,意外的是,电话竟然接通了。

来不及欢欣,手机,竟然被挂断。

霍天擎皱眉。重新拨过去,遭遇的却是关机。

吴余森一行人推了行李过来,他问:“和陈秘书交代过了么,有没有让她去一趟童惜家里?”

“您放心,陈晨这会儿已经在路上。”吴余森低头看了眼时间,“应该差不多20分钟就能给我们消息。”

霍天擎颔首。

看看了手机,还是不死心的又拨了次那个号码。但回应自己的,还是那冰冷而机械的电脑音,听得他心烦意乱。

一行人,一路往酒店开去。

霍天擎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次看时间,第一次觉得,20分钟如此煎熬。

好不容易,等来陈晨的电话,却是接到消息。

“霍总,童小姐和童夫人现在并不在家里。屋子里是空的。”

“问问邻居看,她们去了哪。”

“好。我现在去问问,晚点给您消息。”

电话挂了,霍天擎神色阴郁了许多。

所以……

自己是不是真该在她身上装个GPS定位系统才安心?

.................................

‘啪’一声,灯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轰然拉开。

童惜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蹲得太久,双腿已经麻了,支撑不稳,一下子又狼狈的跌回地上去。

霍政罡抢先一步,已经上去了。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拉下口罩,摇头,神色凝重,“情况很不良好,随时还会有生命危险,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霍政罡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面色酷寒的盯着医生,让人生畏,“我不准她死!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都得给我把人留下!”

医生为难,“霍先生,我们真的尽力了……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家属朋友多陪陪她吧。”

童惜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木然的靠在墙上,下唇咬得发了白,双目里空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霍炎之一直呆坐在地上,亦是沉默。

一时间,整个医院的长廊上,被浓郁到散不开的阴霾笼罩。

..................

连云裳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童惜满心悲伤的在床边坐着,一步不敢离。明明母亲的手就被自己握在手心里,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仿佛……

随时都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一样。明明那么近,偏偏又那么遥远……

她贪恋的将脸深埋在连云裳的手心里。她想,世间最残酷

tang的,莫过于失而复得的东西再次离自己而去。

“童童……是你么?”

沙哑,轻飘飘的声音忽然响起。

童惜只觉得手心里,手指轻微的动了动。她立刻回神,激动的半伏身在她身边,“妈,是我!是我!”

连云裳双目浑浊,一点神采都没有。

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抬手摸摸童惜的脸蛋,可是,浑身痛得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一念及自己这一离去,又剩女儿独身一人在世间,竟是再无依靠,心里便抽搐着疼。

可怜的童童……

以后,若是痛了谁照顾她?苦了谁陪伴她?难受了,又谁来安慰她?

如此闭眼而去,真真难以心安。

“惜惜,炎之呢?”

“……他在外面。”童惜回。虽然对于霍炎之的身世,她始终耿耿于怀,又难以接受。但时至今日,在母亲病危之前,那些都变得不再重要。

“您要让他进来么?”

“嗯,让他进来吧。”连云裳语气低缓,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的艰辛困难。

童惜不敢怠慢,转身从病房出去。

门,拉开。

霍炎之低着头,坐在长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童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那张脸,期间情绪难以辨明。

但是,也看得出来……

他,并不好受。

“四……不是,霍炎之。”童惜下意识叫‘四叔’,又改了口。

霍炎之听到了,没有回应,只是侧目看她。

眼神里,无波无澜,暗淡无光。

童惜抿了抿唇,“妈让你进去。”

霍炎之皱了皱眉,顿了顿,还是道出一句:“那是你妈,和我无关。”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起身。

童惜心里有气。要不是因为他,妈也不会命悬一线。他现在却还是这副态度!

怕被病房里的母亲听见,童惜忍着,没发作。

霍炎之沉步进去,连云裳一见到他,那原本毫无神采的眸子多了几分亮泽。

雾气,弥漫。

霍炎之原本板着的脸,在触到她的眼神时,不自觉缓和了一些。

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沉默。

连云裳的眼神长久在霍炎之面上停顿。似是要将今生的遗失都在这一刻看回来。

那眼神,看得他极不自在。

许久,仿佛这才看够了,连云裳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向童惜,“童童……你过来。”

童惜不敢怠慢,快步过去,握住母亲的手。

连云裳将她的手拉过去,盖在霍炎之手背上。霍炎之一愣,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和童惜有血缘的事……

毕竟,他曾三番两次对她……

一想到那些,抵触的皱眉,想抽回手。

却只觉得手背上一重,连云裳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童惜的手压在他手背上。

“妈?”

童惜狐疑的看着母亲。

“炎之……答应我,帮我照顾童童……”

霍炎之看了眼童惜。

童惜眼眶通红。

“我这一走……童童除了你,就再没有亲人了……你答应我照顾好她,这样一来,我也才能安心的去……”

临死遗言。

连霍炎之都听得有些不忍。要抽开的手,僵在那。

“妈,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我不要别人照顾,只要你……”童惜忍了半天的眼泪,在这一刻,忍不住‘啪嗒’往下掉。

连云裳却只是执拗的盯着霍炎之,“你答应我,算是妈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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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霍炎之最终沉沉的点头,“我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连云裳苍白的面上这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这么一来……她便也该放心去了……

就在这会儿,病房的门,被推开。

霍政罡的助手推着餐车进来。霍政罡跟着进来,道:“午饭送过来了,你们都吃一点。”

童惜将手从霍炎之手上抽开。

看了霍政罡一眼,侧身,低着头坐到沙发上,助理送了饭菜过来,她摆摆手拒绝了。

自从知道父亲的事后,她已经无法坦然面对霍政罡。

只是……

未来,她又该如何面对……三叔——那个逼死她父亲的男人?

一想到他,童惜心如针扎。

手指,几乎掐进肉里去。为何,事情真相竟是这么残忍?

“童小姐,您多少也吃一点吧。”霍政罡的助理将精美的餐点送到童惜面前。

饭盒一打开,那油烟味冲过来,童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唔……”她捂住嘴,起身,直往洗手间冲去。

霍政罡和霍炎之都下意识回头去看。门被甩上,里面传来模糊的干呕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连云裳此刻思绪是模糊的。可是,一见童惜这副样子,头皮一下子就绷紧了。

难不成,她……

压在床上的手,绷紧,连呼吸也一下子变得沉重许多。

.................................

吐了又吐。

童惜蹲在马桶边,只觉得整个人都吐得要虚脱了一样。早上到现在,滴米未进,现在几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她单手轻捧着小腹,痛苦的喘息。

就在这会儿,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童惜赶紧爬起来,漱了口,拍了拍苍白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拉开门。

霍炎之站在外面,眼神重重的看她一眼,眼有探寻。童惜被那眼神看得很不自在,闪烁的躲开,只听到他道:“你妈说有话和你说。”

童惜心里‘咯噔’一响。

沉默的走出来。

霍政罡和霍炎之前后出了病房。这一下,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童惜和母亲两人。

她两手垂在身侧,绷得直直的,有些紧张。

双目悄然的看了母亲一眼,对上她的眼后,心虚的撤开。

“妈……”她弱弱的低唤一声。

“你……怀了霍家的孩子?”

童惜咬了咬唇。

不敢说实话的。可是,在目前面前撒谎,她又做不到。

深吸口气,微微闭上眼,颔首。

“……”早在意料之中,可是,见她点头,连云裳还是气短了下。

重喘几口气,半晌才平顺了呼吸。虚弱至极的问:“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童惜睫毛扇动,垂下去,“我……打算生下来。”

声音,说到最后,轻如蚊蚋。

几乎连自己都不见了。

“生下来?你还要和霍天擎在一起?”连云裳摇头,眼底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童童,相信我,霍夫人不会让你好过的……答应我,拿掉这个孩子!等妈走了,你再不要和霍家人有任何来往,能躲多远躲多远!”

母亲眼里的恐惧是真实的。

连童惜都感受到了。

若非老太太那些手段,母亲如今又怎么会满身创伤的躺在这儿?

“妈……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童童,你能接受得了一个逼死你父亲,和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么?”连云裳语气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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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刺中了童惜心里的痛。

她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放弃不了,接受不得……

“能么?”

连云裳再次问。

童惜闭着眼,摇头。

“那么……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霍家不是省油的灯。哪怕你敢偷偷生下来,这孩子也绝对会被霍家都回去。还有……”连云裳喘口气,“霍老夫人绝不会放过你的……童童,妈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妈不想你再重蹈覆辙。”

那样的日子,简直是如堕地狱,暗无天\日。

怎忍心女儿再去承受?

“妈,不会的……孩子是我的,他们谁都抢不走……何况,我叫了老太太六年的‘奶奶’,她曾待我像亲孙女一样,她不会那么残酷的……”

不会那么残酷?

连云裳哆嗦着手,将身上的病服解开。

新的伤口下,旧伤越发狰狞。被鲜红的血一道一道渗着,触目惊心。

童惜看一眼,眼睑抖得厉害,不敢多看。

秉着呼吸,正要移开眼去。

只听得连云裳缓缓开口:“你不是一直都问我,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么?妈……现在告诉你……”

“这一块……是让人在监狱里被人拿熨斗烫的;这两条,是烧红的火钳抽的;这根变形的骨头,是当初锄头砸的……”连云裳摩挲在皮肤上的手,连带着声音都还在发抖。

六年多的事,即使此刻在生死边沿,她依旧无法云淡清风的说出口。

“妈……”

童惜嗓音沙哑的唤她,声音变了调。

“这些……都是你叫了六年的那个‘奶奶’指使人做的……”

童惜狠狠一震。

老太太做的?

这一切,都很明显是要置母亲于死地的手段!

“童童,你现在还觉得她不会那么残酷对你?她的心有多狠,手段有多残酷,怎么会是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能抗衡得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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