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和武诩在一众暗卫的陪同下,很快便见到了被关押在一处马棚内的房玄龄。
看着一身狼狈的房玄龄,长乐公主轻叹一声,上前劝慰道:
“房相,今日之事,是你我都不曾预料到的。”
“如今楚默势大,即便是本宫,也不得不委身于他,你又何必执着?”
房玄龄看着一脸悲戚的长乐公主,冷哼一声:
“公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房玄龄落到如今的地步,完全乃是咎由自取,公主无需挂怀。”
“至于说楚默势大,可那又如何?”
“若是因此便想让老朽屈服,那他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房玄龄急促的咳嗽了几声,涨红了脸色,恨声道:
“虽说老朽现在只不过是对方的阶下囚,但为了大唐,为了陛下,老朽甘愿赴死,也不会屈居于贼寇麾下。”
“所以,公主还请勿要再浪费口舌,以全老朽报国之恩。”
长乐公主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开口,房玄龄就看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且丝毫不给自己半分机会,一言拒绝了。
正踌躇着该如何说服对方,让其暂时隐忍,积蓄力量,图谋日后的时候。
站在长乐公主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武诩突然开口了:
“房大人怕是不知道吧,若你今晚不能做出决定效忠我义父的话,那明日一早,义父便会将你,和那些俘虏尽数押往城门口腰斩弃市。”
“即便房大人有拳拳报国之心,甘愿为大唐,为李世民赴死,但你麾下的那些护卫呢?”
“他们可是无辜的,是奉了你们的命,才来攻打南海城的,是受了你们的牵累,这才要落得一个腰斩弃市的下场。”
“房大人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即便是为了那数千无辜的护卫,也应该想办法与我义父周旋,而不是再次无谓的慨叹人生,等待死亡。”
此话一出,房玄龄立马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怒视着武诩:
“你这黄毛丫头懂个什么!”
“那些护卫,在他们收到陛下命令,决定与老朽一同出使岭南之时,就应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马革裹尸,向来都是战士最后的归宿。”
“如今老朽只不过是带着他们走上最终的道路而已,有什么惋惜的。”
“他们身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就该为我大唐赴死尽忠,这就是他们最终的宿命。”
“可是!房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只是你一人的臆想!你可曾问过那些护卫的心里话?”
武诩一脸鄙夷的看着房玄龄,怒斥道:
“你说这些护卫是自愿前来送死的?”
“那你们出发之前,可曾问过他们同不同意?”
“我看未必吧!”
“你们最多就是一纸军令,而后他们奉命护送你们前来,就此而已罢了。”
“怎么,莫不是房大人敢指天发誓,说你们出发之前,都挨个问过这些护卫的意愿?亲耳听到他们说甘愿赴死?”
“还是说,你房大人在攻打南海城前,也曾挨个问过这些护卫,告诉他们此行必死,让他们有所选择?”
武诩的话语铿锵有力,说的房玄龄老脸涨红,一双虎目圆瞪,死死的盯着武诩。
然而,面对房玄龄的怒目,武诩丝毫不惧。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上前一步,死死的瞪着房玄龄,再次语出惊人。
“房大人,那数千护卫,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是数千家庭的支柱。”
“是你大唐上万父母的儿子,是数千妇孺的丈夫、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
“你身为大唐相爷,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的男儿,因为你的片面只想,因为你的假仁假义,而要与你一同赴死吗?”
话音落下,房玄龄气的浑身颤抖。
伸手指着武诩,嘴唇哆嗦,一张老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迟迟开不了口。
一旁的长乐公主见状,毫无预兆的伸手,直接一巴掌甩在了武诩那嫩白的俏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武诩脸上便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贱婢!你敢如此对房相说话!真是胆大妄为。”
说完,急忙上前搀扶住房玄龄:
“房大人何必与这贱婢一般见识,她那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想我大唐儿男,哪个不愿为我大唐慷慨赴死,自愿捐躯。”
“如今有房大人与他们一同赴死,那更是他们毕生的荣耀,又怎会有其他念想。”
“呵呵,是吗?”
武诩捂住被长乐公主打肿的小脸,嘴里发出一长串冷笑。
“公主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等如今背着叛逆之名被我义父处死,你觉得,你们身上背负的,究竟是耻辱还是荣耀?”
“更何况,他日我义父若是挥师北上,灭了你大唐江山,到时候,还有谁会记得你们?”
“即便后世史书记载,也最多就是记上有贼子想要趁我义父立足未稳之际,撺掇前朝公主,假意和谈,实则心怀叵测,居心不良,用使团之变而行谋逆之举。”
“而你房玄龄和那数千护卫,也只会被归咎到乱臣贼子一方。”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鄙夷的看着长乐公主,略带嘲讽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欢愉:
“而我们的公主殿下,或许也会位列其中也说不定。”
这次,长乐公主并没有再对武诩出手,而是站在一旁,原本灵动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
原本的趾高气昂,此时也尽数消失,有的,只是无尽的哀怨与颓废。
至于房玄龄,在听完武诩的话后,就完全沉默了。
一双阴翳的眼眸,时不时的在武诩和长乐公主身上来回扫视。
最后,房玄龄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长乐公主身上。
“殿下,老臣有事请教,还请殿下切勿欺瞒老臣。”
听到房玄龄的话,长乐公主急忙抬头望向对方。
“房大人有话直说便是,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