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财呢?”
田秀才负手而立,他斜睨了江尚仁一眼,寒声问道。
“小的在!”
一旁房屋内传来何大财的声音,他匆匆忙忙开门出来。
眼见院内站了十余个献贼,何大财心头忐忑至极,点头哈腰地走到田秀才身旁。
“昨个夜里,你跟董爷一同离开东街酒馆的?”
田秀才神色冷漠地盯着何大财的眼睛,寒声问道:“之后你跟董爷去哪了?”
唐善智和江尚仁等人此时都站在正堂内,听到田秀才的问话,纷纷心头暗惊,昨晚董爷居然跟何大财在一起?
于青青和李有茂对视了一眼后,立刻低垂眼帘,强压着心头的惊慌。
“没错,小的确是跟董爷一同走的。”
何大财点了点头,他眨了眨小眼睛,坦诚地说道:“小的昨晚在赌坊赢了董爷不少钱,于是便和董爷去酒馆吃酒,小的与董爷很是投缘,又邀他来这杂货铺继续把酒言欢,可是……”
田秀才见这厮欲言又止的模样,冷喝道:“莫要吞吞吐吐!”
“是是是!”
何大财连忙点头,他环视了院子里的众人一眼,故作神秘地低声道:“田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田秀才斜睨了他一眼,心中有了计较,于是跟着他走进了房内。
不多时,院内众人听到了房内的拍桌子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田秀才脸色阴沉地走出房,他对十余个献贼挥了挥手,一行人即刻离去。
何大财拍着胸口走出房屋,他也不理会一脸好奇的江尚仁等人,快步走进唐世勋的房间。
巳时过半。
唐善智、李有茂和于青青走进了唐世勋的房内。
只见唐世勋和于老七已起床,两人正在吃着杂粮饼。
唐世勋对唐善智等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四爷爷,这两日您老便跟他们三人住在这儿。”
唐善智轻嗯了一声,他好奇地看着世勋,不知这孙儿又要去何处?
“有茂,后日一早,你便跟何大旺去码头上找相熟的江船。”
唐世勋神色冷静地低声吩咐:“不必在意船资几何,谈妥了后,你便带着我四爷爷、青青和老七,跟船渡江。”
“是,公子!”
李有茂抱拳施礼,沉着地应下来。
“渡江?”
唐善智神色一变,他发觉李有茂夫妇和于老七都神色淡然,猜想这三人该是早已知晓渡江之事。
他捻须皱眉道:“若一啊,这是为何?”
唐世勋也不隐瞒,胸有成竹地将他安排四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嗯!”
唐善智听罢颔首应下此事,一脸惊讶地看着世勋。
三哥有个好孙儿啊!他心中感慨万分,对世勋已是刮目相看。
午时过半。
芦洪市解除戒严。
江尚仁一脸激动地走回薛记杂货铺,向端坐于正堂中的唐世勋等人汇报事件经过。
据闻,今早的两起命案已是有了定论。
先说钱三爷的小妾在北街的那处宅子。
董爷昨个夜里本是要跟何大财来薛记杂货铺内继续吃酒,但行至十字街口,董爷不知怎的竟是改变了主意,遂与何大财告辞,径自向南街行去。
今日寅时前后,钱三爷小妾的丫鬟小红起夜,突然被一个凶人捂住了嘴巴,头上遭遇重击昏迷了过去。
卯时过半,小红才悠悠醒转,眼见夫人的卧房门敞开着,她也顾不得头昏脑涨,立刻跑了过去。
谁知,那房内的床上竟是躺着三具尸体。
其中有钱三爷和他的小妾,又有一个大汉趴在钱三爷身上。
小红吓得大声尖叫,脸色铁青,她又赶紧去侧房,却见另一个丫鬟亦是倒在血泊当中。
死了四个人啊!小红已是吓得丢了半条魂魄,惊慌失措地跑去南街找庞有年。
话说那庞有年听闻此事后,亦是惊怒交加,连忙带着人赶去北街。
谁知他刚看到钱三等人的尸体不久,田秀才遣人来报,钱三在南街的主宅也死了五人,其妻陆氏与管家钱老八消失不见。
庞有年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说打仗他自是在行,但这等命案该如何去查,他懂个鸟?
过了不久,田秀才亲自赶到北街,并将一个账本交给了庞有年。
这个账本乃是钱三私藏的暗帐,庞有年大字不识几个,自然不清楚暗帐里记了什么。
田秀才苦笑着告诉庞有年,钱三借着与地方豪族交易货物的机会,私下昧了庞有年八千余两银子。
八千两啊!庞有年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拿着鞭子就狠狠地抽打那早已死去多时的钱三尸体。
待到火气消了些后,庞有年又赶紧追问,银子呢?
田秀才的回答很简单,钱三的主宅内,所有值钱物全都不翼而飞。
至于是否是钱三的妻子陆氏和管家合谋所为?田秀才当时尚持怀疑态度。
因为单单是那八千余两银子,两个人如何能搬走?
何况,庞有年的献贼小营距离钱三的主宅可不远。
就在那时,庞有年的另一个得力手下常爷来报,今早破晓前后,一艘江船悄悄离开了码头。
这艘江船,乃是地方豪族陈家的船。
因此,在辰时前后,庞有年将芦洪市禁严,并将所有停靠在码头的江船给查封。
之后田秀才又得手下汇报,说董爷昨个夜里是与薛记杂货铺的小厮何大财一同离开的。
于是田秀才才带人围了薛记杂货铺。
当何大财请田秀才进入房内密谈时,他才透露,昨个夜里董爷独自去了南街。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何大财极为神秘地告诉田秀才,董爷说是要去找常爷。
田秀才顿时感到脑子不够用了,他忍不住气得拍桌子,怎的又牵扯到了常爷?
兹事体大,田秀才不敢擅做决定,于是立刻带人离去,将此事汇报给庞有年。
庞有年自然也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说这粗人办事就是直接,他也不管不顾了,亲自带人去搜查常爷的宅子。
要知道常爷的宅子也在南大街,而且与钱三的主宅只相隔一条狭窄的巷道。
果不其然,在常爷家的柴房内,搜出了白银六千两,而且,还有一小袋值钱的饰物。
其中有一块玉佩让庞有年顿时便怒了。
他很清楚地记得,上个月小舅子钱三纳妾,这块玉佩是他亲自送给钱三的。
有人栽赃!常爷已是吓得脸色铁青,他根本不知道自家柴房有这些要命的东西,但他一个粗人又怎知该如何辩解?
田秀才不愧是庞有年的智囊,他已是将这几起事件给梳理清楚了。
他断定,昨夜董爷与常爷、钱三的妻子陆氏,还有管家钱老八,四人私下密谋杀害钱三一家。
这几人先是将钱三主宅的五口人杀了,遂开始分赃。
常爷和董爷自然得了大头,即六千两银子。
而另外两千两,定是被陆氏和钱老八带着乘江船逃跑了。
之后不知是董爷太过记恨钱三,遂与常爷去了钱三小妾的宅子。
或许,常爷是想独吞那六千两银子?因此两人杀了钱三和其小妾后,常爷又将董爷给杀了,并伪装成钱三与董爷相互拿刀捅进对方胸口的死状。
多么顺理成章?多么合情合理?
庞有年听罢后对田秀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庞有年大手一挥,解除禁严,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