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
城南,如归客栈。
唐世勋和韩夫人来到了乙等区二楼的一间客房内。
这间房,是唐世勋的四爷爷唐善智住的。
韩夫人走到木窗旁推开了一条缝隙,看着楼下的小花园幽幽叹道:“有劳老爷子了。”
“呵呵!无妨。”
唐善智捻须一笑,很是大度地摇了摇手。
老爷子今日红光满面,中午还多喝了几杯,皆因献贼已放弃攻城的消息传来,他怎能不乐呵?
唐世勋则简短地与老爷子商谈了一番。
由于韩夫人已知晓唐善智老爷子住在此处,因此唐世勋也没甚好隐瞒的。
何况,韩夫人的宅子被封,菊香等人被抓,而板爷此时也不知所踪,唐世勋与韩夫人商议后,她决定先住在这如归客栈里。
当然,唐世勋也很清楚,韩夫人既然能得知唐善智是他的四爷爷,可以想见,这客栈中定然有韩夫人的手下。
而且唐世勋猜想,韩夫人来此应当还有其他目的。
唐善智可不知道这易容的妇人是谁,但既是唐世勋带来的,他自然不会推辞拒绝。
唐世勋又与韩夫人低声说了些话后,离开了如归客栈。
此时唐世勋手底下只剩岳三水、阿梓和于青青三人了。
因此他需赶紧出去找岳三水,并去城东马尾巷的一号据点,看看阿梓和于青青是否安全。
当然,还要按着韩夫人告诉他的联络暗号,刻在文庙的墙壁上,好让板爷看到后能够去与韩夫人会合。
未时过半。
城东,马蹄巷。
唐世勋、阿梓、于青青和岳三水坐在二号据点内。
他们在马尾巷的一号据点,也被官兵给围了。
之所以被官兵发觉,是因为岳三水派去保护阿梓和于青青的两个帮众,不知被谁给跟踪了还是被谁给抓了,供出了马尾巷的一号据点。
幸亏阿梓和于青青都很警惕,一听官兵的敲门声不是暗号,就立刻从一号据点的后门溜走了。
岳三水还是第一次来这马蹄巷的二号据点。
他心中很是惊讶,没想到公子在马尾巷背后的马蹄巷内,居然还留了一手。
狡兔三窟,果然有道理!岳三水深以为然。
唐世勋自然没空去理会岳三水的惊讶之色。
他将一个布囊和卢氏的玉佩交给岳三水,并沉声道:“三水,这布囊里有一百两黄金,你即刻去找那相熟的禁子,将这袋金子和玉佩给他……”
唐世勋叮嘱岳三水,让那监狱里与二板交情极深的禁子想办法,将玉佩交给方媛儿的大伯,并带一番话进去。
只要那禁子能将话带给方媛儿的大伯,事成以后再赠黄金百两!
‘咕噜!’
岳三水的喉咙不自禁地蠕动着,一段话二百两黄金啊!公子出手当真大气。
当然,他也知此时事态严重,于是拿着布囊和卢氏的玉佩,立刻告辞离去。
“青青,你去一趟马尾巷……”
唐世勋这时又对于青青吩咐了一番。
他们的一号据点在马尾巷的中段,而唐世勋让于青青去马尾巷的前段再租一间宅子,并留下特殊的紧急暗号。
他让于青青住在那里等两个人。
一个是待在县城北边白牙市的联络人于老七,一个是在南边全州查探情报的刘志贵。
这两人都知道一号据点,虽然唐世勋不知道这二人何时会进城,但只要他俩来城里,只知道去马尾巷才能找到他。
因此唐世勋让于青青在马尾巷前段租间宅子,一旦看到于老七或刘志贵,便让他们莫要去马尾巷的一号据点。
毕竟官兵已经把那包围了,万一于老七或刘志贵不慎过去敲门,岂非自投罗网?
当然,若是于老七或刘志贵是夜里赶来城里,那就比较麻烦了。
“是,公子!不过……”
于青青恭敬地应下之后,欲言又止地看了阿梓一眼。
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和阿梓分开,万一阿梓又消失了怎么办?
“没事。”
唐世勋将一袋银子递给于青青,沉声道:“事不宜迟,你且去吧!”
于青青恭敬地接过银子,又深深地看了阿梓一眼之后,告辞离去。
堂中,只剩唐世勋和阿梓了。
“阿梓。”
唐世勋神色凝重地问道:“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愿告诉我实情?”
“哎!”
阿梓幽幽一叹,柔声道:“公子,待到时机成熟时,奴家定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唐世勋的鹰目中划过一丝复杂神色。
记得他那日与韩夫人在城内纵火,之后背着受伤的韩夫人去飞花巷以后,被韩夫人手下的人给堵住不让走。
结果,他被困在韩夫人的宅子里一整天,而他手下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也就在那一日的夜晚,阿梓第一次突然消失。
夺门之战那日的卯时至辰时,阿梓第二次突然消失。
虽然直到现在,阿梓都不愿透露她究竟去了何处。
但唐世勋的心思何等剔透?
他敏锐地发现,阿梓的两次消失都与他有关。
特别是第二次。
夺门之战最为惨烈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几个神秘的蒙面人,并在危急关头救了唐世勋的性命。
唐世勋一开始以为是韩夫人的手下,但后来已确定不是。
板爷确切地分析说,那几个蒙面人有军方背景,从箭矢上的印记看,不是湖广兵的制式弓箭,而是广西兵的制式弓箭。
而且板爷很肯定,那几个蒙面人该不是全州守御千户所的细作打爷派来的。
因此唐世勋的心里有一种猜想,莫非那几个蒙面人与阿梓之间有关系?
唐世勋想到这儿不禁灵光一闪,笑问道:“阿梓啊!你,不会是广西那边的锦衣卫吧?”
“哼!还锦衣卫呢!”
阿梓的俏脸上与杏眸里满是反感之色,她咬牙切齿地寒声道:“你以为奴家是那杀千刀的韩夫人?”
“啧啧!”
唐世勋不禁皱眉看着她,奇道:“你到底跟韩夫人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啊?怎的一说起韩夫人,你就恨不得杀了她似的?”
“何止想杀了她?”
阿梓的眸子里满是阴鹜之色:“若有可能,奴家恨不得生啖其肉!”
“好了!不说她了。”
唐世勋剑眉紧皱,心中全是问号。
当然,此时他可没空去深究阿梓与韩夫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眼前最重要的,自然是如何解决他自己的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