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苇见罗半仙竟是沉吟不语,她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冷笑道:“看来,老娘这张脸面今个是不好使了?”
“卢夫人言重了不是?”罗半仙捻须苦笑,他如何不知这姓卢的性子有多野?手段又有多恶劣?真要得罪了她那可比得罪欧阳文飞更为麻烦!
如镇守在太芝庙镇的一个局百余精锐将士,他们隶属青龙右营的后部,而那百总以前就是卢苇的丈夫项忠豪带出来的兵。
又如镇上民兵分盟办事处的处长原也是青龙右营的百总,在攻打白马关之时不慎被砸断了右肩胛骨,这才退下来加入了民兵联盟。
这两位爷对青龙右营前部千总项忠豪的夫人卢苇可是极为尊重,谁敢在太芝庙镇得罪她呢?
又如这座太芝庙,当西路联军进入宝庆府并夺得太芝庙镇一带之时,罗半仙就得到军情四科的科长刘志贵的授意在这庙里当庙祝。
而肃卫警备二司和枢密司在该镇设立办事处则比军情四科晚了些时日,但若非刘志贵与冯姒、卢苇的关系甚佳,卢苇才没有硬抢这位于镇中心最为繁华的古庙,否则他罗半仙早就得带着他的徒儿罗小仙挪窝了不是?
再者说了,卢苇亲自来就断不会空手而归,且她又岂会只带着朱斌全一人而已?
正当罗半仙打算勉为其难同意卢苇去后院之时,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老汉由后院小跑到偏殿来,此人是庙里的扫殿夫兼伙夫。
只见这衣着朴素的老汉神色古怪地对罗半仙施了一礼,但他看到一旁还有两位香客在,却又不便当即禀报何事。
罗半仙斜睨了老汉一眼:“何事?”
老汉抠着后脑勺低声抱怨道:“庙祝,那对夫妇也忒放肆了些,俺半个时辰前给他俩送了饭食,谁曾想这会儿就已在三号斋房里边做起了那等羞人事!且那婆娘的声音都传到房外了,一号和七号斋房的客人被吵得心神不宁咧!”
罗半仙闻言险些把胡须都给捋掉了去,他瞪大老眼站起身来:“胡闹!庙中清静之地怎可行那等污秽之事!”
说罢,他一甩袖子便气呼呼地快步走向后院。
卢苇对朱斌全使了个眼色,遂跟在罗半仙之后走向后院,虽然罗半仙没说让她进去,但也没说不让她进嘛,况且她对那夫妇俩是更为好奇且心生鄙夷了。
这夫妇俩既非军情四科的人,可见是从宝庆府之外而来,但无论他俩来自军情司的哪个科,除非是从未接受过任何情报训练,否则怎会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环境如此肆无忌惮?
看来军情司的人还真是良莠不齐呐?丢人现眼!卢苇一脸不屑地缓缓步入后院。
虽然卢苇对进出此庙的人几乎是了如指掌,但为免影响枢密司与军情四科之间的和谐关系,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后院当中。
只见院内的东侧为罗半仙等人的居所,西侧是八间斋房,院中有座小亭,周围遍植奇花异草,与低矮庙墙外的古树相映成趣。
此时除了罗半仙、卢苇、朱斌全和那伙夫以外,院内小亭中还坐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
“哟?这不是萧家哥哥么?”卢苇的妙眸中划过一抹诧异之色,旋即她收敛心神莲步轻摇走入亭中就坐,俏皮地笑问:“哥哥好兴致,独自一人在此赏月么?”
萧姓男子并未被卢苇的美色所吸引,他神情冷漠地答道:“卢夫人才是好雅兴,若在下未记错的话,你该是第一次踏足这太芝庙的后院?”
这气度不凡长相周正的中年男子名叫萧元朗,年近四十,广西桂林府兴安县人士,当刘志贵去年冬季在桂林府全州开辟情报网之时,萧元朗就已是刘志贵最为铁杆的几个心腹之一。
如今萧元朗就任军情四科第二组长,主要负责宝庆府北部的新化县与茱萸滩、巨口关等地的情报网。
莫要看他一个人住在这院中的一号斋房,但他手底下不仅有一帮得力干将,且还有三个特别行动队,或许就在这庙墙外的古树间就埋伏着他麾下的死士。
对此,卢苇毫不怀疑,因西路联军的陷阵右营在攻打巨口关之时,关墙上的献贼守将就是被萧元朗提前安排潜伏进去的死士所杀,而且是引爆烈性火药同归于尽!
陷阵右营能够以不足三日的时间就夺得巨口关这座邵阳城的北玥门户,萧元朗委实居功甚伟,他是军情四科第一个受到大帅在情报体系通报嘉奖的人,就连四科的科长刘志贵也是在他之后才因智取紫阳关而受到嘉奖。
凉亭外,罗半仙见萧元朗并未因三号斋房传出的靡靡之音而动怒,也未因卢苇进入这后院而不满,他不禁暗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不是萧元朗的直系手下,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是?
朱斌全自然也如罗半仙一样识趣地站在凉亭之外,而他也隐约听到了斋房那边传来的女声,虽说那女子的声音甚是撩人悦耳,但他又非色中饿鬼,且他也如卢苇一般对那夫妇俩生起了鄙夷之心。
卢苇并未因萧元朗的冷漠而心生不快,相反,她很是欣赏这比她大了十几岁的萧元朗。
当然,欣赏总归只是欣赏而已,况且若非萧元朗露出真容,卢苇也不知道他居然来到了太芝庙镇,因此她自是想知道萧元朗来此有何要事。
只见卢苇笑吟吟地问道:“萧家哥哥,莫非你猜着奴家今晚会来拜访,是以才露出真容?话说,新化县那边已是天下太平了么?哥哥你竟还能抽空跑来此地?”
萧元朗的锐利双目紧盯着卢苇的媚眼,他不答反问:“卢夫人,你来便来吧,何须叫上那些个虾兵蟹将进入这后院之外的古树林?若是闹出甚大的误会来岂非影响你我间的情谊?”
“嗯?”卢苇的媚眼中寒光乍现,她不禁暗自叫遭。
其实卢苇在来之前就料到欧阳文飞必然会带人围住这太芝庙,就以刘半仙手底下那十来个人断不是欧阳文飞的对手,即便他们以强硬手段逮捕那对夫妇又如何?
而昨日下午时卢苇就得知有个军情四科的人住进了这后院,可她没料到来的居然是萧元朗。
要说手底下人发生些误会还好解释,但她委实猜不透萧元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且他适才的不答反问岂不是证明他是有备而来?
卢苇越想越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今个这太芝庙之行是愈发有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