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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欲壑难填(46),百巧玲

秦诺并没有立即返回马车,

而是借着巡夜借口在营地内溜达起来。

一来是回收蜂鸟侦察机,

二来是瞅瞅其他牛鬼蛇神有无动作。

“如今有擅长隐匿追踪的狼人小队帮忙,

想揪出藏在商队里的玩家、江湖人士不算难事。

另外还有庞天德这支午都卫存在,明里暗里我相当于掌控了两股助力。

比起初来乍到时的孤军奋战,情况改善许多。”

秦诺一边转悠一边思量眼下局势。

尽管时值深夜,

他的这种举动却没有引起旁人怀疑。

毕竟商队对外宣称,接下走镖大单的是福安镖局,

于情于理都该承担起治安护卫职业。

花费小半个时辰在营地转悠一圈,

不出意料没任何发现后,

秦诺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本以为今夜会就此过去,

结果在路过一辆精巧马车时,有道声音叫住了他。

“雷镖头,安好。”

说话者腔调柔柔糯糯,

如轻风吹过麦田,如绵纱拂略脸颊,

听起来愉悦舒心,生不起半点厌恶。

转头望去,

马车布帘掀开,里面探出一张及笄之年的雪肤玉颜。

眉目如画,流波婉转,

不知是今晚表演累得还是舟车劳顿乏得,

未施粉黛的面颊上带着些许倦怠慵懒,令人不禁心生怜惜疼爱。

“噢,是你啊,这么晚还没睡?”

秦诺看清对方相貌,

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道。

眼前这素颜朝天,比寻常女儿家还要柔媚几分之人,

正是沈金山特意携带随行,

昨晚今夜扰得各大商号东家,

心神荡漾的评弹班子旦角儿—百巧玲。

据说是从东南一带重情买回,

不光擅长评话评弹、京韵大鼓,

单弦牌子曲、戏曲表演同样非常拿手。

吴侬软语的独特腔调,与窄肩细腰的绸缎身段,

在这高门大户皆热衷研究搅屎棍的奇妙时代,想不红都难。

今晚宴席上便有很多人私下评论,

百巧玲很有可能成为继九岁红、幼岁青之后的第三大名角儿。

或许是第二,

因为幼岁青已经被打上新月教细作标签,现在正被官府衙门20万白银悬赏呢。

无论抓住与否,都不可能重新登台献艺了。

听到秦诺询问,

百巧玲眉目含笑,不急不缓吐字道:

“夙夜燥闷,奴家想出来透透气儿,等四下凉快些再睡。”

说话间他掏出香帕擦了擦额头细汗,

小手还将领口稍微往外拉开那么丁点,

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

男人不化妆还能长这么祸水,

你怕是生错性别了吧。

秦诺站定原地,

以从野生生物学家角度肆无忌惮盯了会儿,

直至对面百巧玲不好意思别过脸去,

这才平静继续道:“噢,那你去透气吧。

记得披件衣服,防止蚊虫叮咬。

野生品种携带的病原体比较多,

可能会传染上黄热、疟疾、丝虫、流行性乙型脑炎。

我这里有蔷薇水,你要的话可以便宜卖你两瓶。”

“啊?”

心里正盘算如何与这位雷镖头月下散步,

从而拉近彼此关系的百巧玲,闻言面色一怔。

薄薄双唇张开,

酝酿许久的措辞言语瞬间卡在喉间,

完全没法接话了。

“你不要啊?

那算了,自己小心点。”

秦诺见对方半天不搭腔,

暗道一声可惜便摆摆手大步流星离开,

脚步之快,呼吸间已然踏出十多米之远。

待其背影逐渐化为小点,直至消失在远处,

百巧玲方才似梦初觉,

有些羞恼地放下布帘,坐回车中。

“这个雷振忆,不好对付。

莫非是察觉到什么故意装疯卖傻,

亦或者本身不好美色?

不可能,他能尽心竭力帮助一个乡野丫头,

若不贪图这些,何故如此。”

幽幽烛光下,

百巧玲脸上娇媚柔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郁。

“除非宁无双给予了天大好处,

才能让一位武林高手这般鞍前马后。

财富、地位...福安镖局给不了,

所以只能是美色、武学二者之一。”

他思索着伸手从贴身衣衫中取出个小香囊,

解开细绳,葱白手指往里轻轻一勾,

掌中便多了张卷成筒状的小纸条。

纸条展开,放在烛火旁缓缓熏烤,

上面旋即浮现出密密麻麻,犹如小蝌蚪的成行文字。

“雷振忆,宗宝二十三年大萍乡生人,

符宝十一年童生,

符宝十四年秋闱未能上榜...”

百巧玲仔细浏览其中内容,灵活心思快速转动,

“按照户籍黄册上所描述,

雷振忆不过是个读了几年私塾,

懂些庄家把式的普通百姓,

并未提及他有离开大萍乡,外出求学经历。

家中条件在当地尚算富裕,

然父母因病早亡后不出三年就被人骗光家财,落了个穷困潦倒境地。

不得已背井离乡,

来到伏城投靠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宁家。

疑点,很大的疑点。”

他来来回回细看三遍,将上面内容记牢后,

暗暗催动内劲,

纸条当即化为了一团飞灰。

“雷振忆,雷镖头...”

百巧玲转动眼眸,看着布帘:“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雷振忆,

只要不阻挠我们的计划,

那大家便井水不犯河水。

不然,你这绝顶高手怕是没法活着回到伏城。”

呼——

一口气息吹出,烛光熄灭,

周围重新回到昏暗寂静氛围。

夜已深,人未眠,

两名守在精舍长廊的小太监,

小心翼翼将凤炬光亮吹灭,

然后取来装有鲸鱼油脂的小银壶,逐个替换其中燃料。

他们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丝毫声音,

甚至于呼吸频率都在刻意控制,

生怕弄出半点动静。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更换掉所有凤炬,

准备将银壶放回原处时,

其中一名小太监估计是站得久了,腿脚发酸,

竟一个趔趄跌倒下来。

哐啷啷——

银壶滚落在地,碰撞出巨大动静,

如晴天霹雳,在空旷长廊中回荡起袅袅余音。

刺耳、扰心、震魄,

两名小太监登时面如死灰,

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你们怎么回事?!”

一名身紫衣长衫的年老太监,

以近乎平移的方式出现在二人跟前,低声责问道。

“老祖宗饶命,我们,我们...”

“赶紧打扫干净。

陛下已经被惊醒了,

我先进去伺候,待会再责罚你们。”

“是,是,儿子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