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崔舜隆勾结外敌起兵造反一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时间里头,楚嬴一直没闲着,一直在安排炎煌卫的人帮忙重建城市。
甚至和他们同吃同住一起干活,这也让顺城和燕都的人民对这位大皇子殿下更加的爱戴了。
而从京城来的圣旨,也总算是到了顺城。
……
楚嬴走入房间,就看见了段正贤和王荣两人一起坐在下位,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地向下流淌。
而坐在主位的男人一身天青色四爪蟒袍,正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啜饮着。
看见楚嬴走入,男人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微笑。
“真是许久不见了,大皇子殿下。”
来人是当今楚皇的三弟,平王楚原。
论地位,比他这个被嫌弃的大皇子高到不知何处去了。
听说这位王爷平常最大的爱好也就是花鸟鱼虫,对政治上的事情是从来都不上心的,这次怎么就来了这么个偏远地区?
心下疑惑,楚赢的礼数也未缺,恭恭敬敬地拱手笑道:
“侄儿见过皇叔!皇叔这次不远万里前来,辛苦了!”
楚原看着面前的大侄子,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不辛苦不辛苦,帮皇上做事哪儿能说辛苦?倒是你小子,真是出息啊,就连皇上都看走了眼,这么好的苗子居然……”
楚原的话戛然而止,就算他是不理政事的闲散王爷,乱议这种事情被说上去也总归是不好,更何况这里也不只有他们二人。
只见楚原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
“既然你来了,就跪下接旨吧。”
楚原从衣袖之中抽出一支明黄卷轴,双手捧住轻轻扯开,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
“大皇子楚嬴接旨!”
正坐在座椅上面的段正贤二人和楚嬴也立刻跪了下来。
“儿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顺义侯楚嬴,奉朕诏命,受封于顺州……”
圣旨内容驳杂,一大部分都是没用的废话,都让楚嬴听的心不在焉。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楚皇,到底肯不肯放过他的母亲!
可是段正贤和王荣两人却是听的心凉。
“飞龙卫指挥使同知段正贤、飞龙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王荣,奉旨讨贼不力,罚俸一年,谪守顺城。”
段正贤紧紧攥住了拳头,恨不得狠狠给王荣来上一拳,如果不是这个白痴隐瞒不报,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等事?
处罚是肯定的,但是每次想起死去的那些人,段正贤都觉得寝食难安。
但是一旁的王荣则是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一点也不敢抬起来。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一定是太子殿下出了力,才让皇上开了恩啊!
他们两人奉旨找寻北乡侯崔舜隆的造反证据,但是他却弄巧成拙搞得崔舜隆提前造反。
这件事他王荣少说也有个三分之一的责任,但是惩罚力度如此之轻,这让他简直是欣喜若狂。
“燕云总督关道成,擅离职守,弃百姓不顾,后降于叛贼,罪不可恕,即刻收押,秋后问斩!”
“现委任平王楚原为新燕云总督,管辖燕都事务。”
终于,要轮到有关于他的部分了。
尽管他的内心知道,楚皇绝不可能会那么轻易的就让自己达成目标,只是他又的确希冀着对方能看在父子夫妻一场的份上,能满足他的心愿。
“顺义侯楚嬴,平叛有功,朕再三思虑决定……”
“赏赐黄金百两、锦缎百匹、东珠三十斛、百年人参一颗、东海珊瑚一株!”
“另赐顺义候之母容妃白银三千两、百年人参两颗、绸缎百匹。”
“望顺义侯体谅朕之苦心,从今以后,克己勤免,报效朝廷,钦此!”
楚嬴的表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一双拳头死死攥紧,并不尖锐的指甲居然被楚嬴生生嵌进了掌心之中。
咯咯!
一瞬间,狭小的房间之内,出现了硬物相抵所发出的莫名声响,听得宣旨的平王楚原一阵牙酸。
只有楚嬴知道,这是牙齿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由于楚嬴是跪着,楚原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将圣旨双手递给对方的时候还打趣地问了一句。
“我说大侄子,你这儿,还闹耗子?你这顺义侯做的也不舒心啊!”
本是一句玩笑的话,楚原却迟迟不见楚嬴接旨,心里也有点着急,再次开口。
“大侄子,皇叔和你开句玩笑,你也别生气了,快接旨吧!皇上可还说了,让你领旨之后就即刻回京,肯定是要当面嘉奖你!”
嘉奖?
别开玩笑了!
他还嫌羞辱自己的不够吗?
自己可是帮他守下了顺城和燕都啊!
楚皇楚云天早年间也是打过几场硬仗的,顺城燕都这一带的战略意义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哪怕是做出了这样的功绩,也不能给自己的母亲洗净冤屈吗?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肯定?
一时间,楚原只感觉到身前下跪着的青年周身传来了一阵可怕的冰冷气息。
自己不就是调侃了他几句吗?真这么生气?
但是下一刻,这种瘆人的感觉就消失不见,先前还阴沉着脸的楚嬴站起身来,表情平淡地伸手接过了圣旨。
看见楚嬴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楚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听劝就是好孩子。
不过皇上的确是有点过分,给一个皇子封侯,立了如此大功也只给了这么点赏赐,看来,当年的事情还是伤他太深。
虽然楚原不理政事,但是十年前的那场造反他自己也是有所耳闻。
说到底,此事和苏家关系实在是不大,但是他身为王爷,这摊子事不去沾手是最好的,只是苦了这么个有能力的小子。
正思索着,面前的楚嬴就开口了。
“皇叔,本宫最近身体有点不适,也就不方便带您在城里转转了,您舟车劳顿,先不打搅您休息了。”
说完,楚嬴也不理对方,拱了拱手,直接走了出去。
屋外,鹅毛大雪悄然而至。
门前楚嬴的马车已经裹上了厚厚的雪被。
啪。
一滴鲜血从楚嬴的嘴角滴落,砸穿了积雪。
坐在车上的郝富贵看见主子嘴角淌血,立刻冲了上来。
“哎呀!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是谁干的啊?殿下您告诉奴婢!奴婢给你出气去!”
楚嬴看着对方着急的样子,有些凄然地笑了笑,随后钻入了马车。
马车里头,秋兰和米雅看着楚嬴的神情,也是同时一怔。
“殿下……”
米雅还有些发愣,秋兰就已经从怀里掏出手帕着急地为他擦起了嘴角。
“秋兰……”
那只白皙的手被楚嬴轻轻握住。
尚且温热的血液一触到秋兰的手却让她只感觉到冰凉。
“殿下?”
“我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