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一团黑漆漆的雾气在空中凝聚成形，他疑惑地在原地上下浮动着。发现这里有很多尸体，但没有活物。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因为他看得出来，自己和地上的尸体不一样，自己就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
空气中腐烂的气味让他难受，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只好就这么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其他的气味，和其他的声音。
“是瘟疫吗？”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看向声音的来源，雾气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宗主，我们看过了，没有……”汇报的人没说完，但意思很直接了，没有活下来的人。
白衣男子抿了抿唇角，长久的沉默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把这里的尸体和尸气处理一下，我再看看别的地方。”
“是，宗主。”
雾气躲在不远处，盯着那个白衣男子。他不知道在人类的审美里，这个男人长得怎样，只是觉得对方的气味很好闻，让他想接近。
白衣男子来的快，离开的也快。这里又只剩下他一人，而且连尸体都没有了。
雾气四处飘荡着，通过长时间的观察，他意识到只有自己很奇怪，与别人都不同。他尝试模仿人类的外貌，而他也成功了。
可去了这么多的地方，他仍旧记得之前见过的白衣男子，他想再见一次对方……
“魔主。”
身旁的声音让魔主回神，他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地看向身旁的人，“怎么了？”
“魔主，最近修仙者在到处寻找我们，这对我们不利。”
“君燃，这些小事你处理就好，不必与本尊说。”
君燃知道魔主不会理会这些事，但找他们的是仙门的宗主，此人也只有魔主可以与之抗衡。
看出了君燃的为难，魔主轻笑，“说说吧，对方是谁？”
“仙门的宗主，卓潇。”
“宗主……吗？”魔主轻声说着，忍不住想到那个印在脑海深处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我去会会他。”
……
街道上，一位白衣男子缓步走着，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一条巷子。没有丝毫犹豫，他走了进去。
直到走到感应到魔气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明明自己没感觉错，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
但下一瞬，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靠近，顿时感到脊背发凉，拔剑往后挥去，但是身后没人。身侧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好美的人，你就是他们说的仙门的宗主卓潇吗？”
身旁的声音轻挑，抓着他的手，指尖轻抚他的皮肤。
卓潇看向身侧的人，对方约莫二十七八，面色如瓷，双眼如墨，五官精致。虽然容貌俊美，但却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与之对视感觉浑身发冷。
而那一袭红衣，更让卓潇觉得对方诡异。
“是又如何？”卓潇挣脱开对方的手，剑在手中转了一下，调转方向剑尖直指红衣男子。
那人急忙躲开，然后笑着说道：“别这么暴躁，我没有恶意。”
卓潇往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确实没有感觉到恶意，否则对方早就动手了。“你是谁？”
“我吗？美人想认识我？我叫……穆辰。”
卓潇微微皱眉，收回剑，转身要离开。
没想到卓潇不再理会自己了，穆辰笑眯眯地跟了上去，对方去哪儿，他去哪儿？
而卓潇当穆辰不存在，自顾自地继续走着，虽然他从穆辰身上感觉不到魔气，但就是觉得对方是魔修。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而穆辰也离得卓潇越来越近。见对方不赶自己，穆辰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在看到卓潇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是他寻找了许久的人，自然要缠着对方了。而穆辰这个名字，也是他随口编的。
到了客栈，老板看着面前的两人，忍不住问道：“二位认识吗？本店只剩下一间房了，如果认识，要不……”
穆辰放下银两，笑眯眯地说道：“认识。”
“我并不认识你。”卓潇准备离开另找地方，但被穆辰拉住了手腕。
“怎么不认识？互相知道了名字，那就是认识了。”穆辰拉着卓潇往房间走去。
卓潇有些无奈，但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对方的手，如果拼尽全力，又怕伤到这里无辜的人。
进了房间，穆辰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卓潇，“你是修仙者对吧？来这里做什么？”
卓潇抬眸，冷淡地说道：“与你无关，你是魔修吧？”
“话不能乱说，你能感觉到我身上的魔气吗？感觉不到，那我就不是。”穆辰轻笑，指了指床，“床让给你睡，我就不用了。”
深夜，穆辰坐在窗前，盯着床上的人。他知道对方根本睡不着，但不妨碍他看。
忽然，他眯了眯眼眸，从窗户离开，跟着一个人来到小巷子里。
“魔……”
“你怎么来了？”穆辰打断君燃的话。
“因为担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实力，不用担心我。”穆辰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让君燃离开，然后自己走出巷子看向卓潇。
“哎呀，没想到潇潇这么担心我，居然跟着我出来了。”
“……”卓潇挑眉，无视对方的称呼，“那个人是魔修，你果然也是。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我？”
“怎么会？”穆辰微微耸肩，然后笑着，“不过就是来看看你，看完了，我也就该走了。”
说罢，穆辰化作一缕黑烟，直接在原地消失。
卓潇握紧手里的剑，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恐怕对付不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潇又遇到了穆辰，对方被土匪打劫。
卓潇看了一眼，觉得疑惑，对方怎么可能被土匪抓住？
那边的穆辰看到卓潇，眼睛都亮了，“潇潇，救我啊！”
卓潇：“……”
土匪听到穆辰和对方认识，所以就朝卓潇走来。卓潇无奈地把几人打晕，回头就看到穆辰已经自己解开了绳子，笑着走过来。
“我就知道潇潇人美心善，不会不管我的。”
“是你喊我的吧？我没准备帮你。”卓潇继续往前走着。
“潇潇，一起啊。许久不见了，我很想你的。”
“我不记得自己有一个魔修朋友，请你离开。”卓潇依旧感觉不到穆辰身上的魔气，想着对方大概是用什么方法消除了。
穆辰故作委屈地说道：“潇潇，我也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
这次穆辰没有着急离开，一缠就是一年。而卓潇赶不走对方，最后就懒得管了，甚至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期间也遇到了不少魔修伤人的事，穆辰没有帮忙，只是在一旁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注意到卓潇看自己时，又会立马装害怕。
“你果然是魔修吧？不会为死去的人感到悲伤，看到魔修也不会愤怒，你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夜晚，卓潇淡淡地说着，穆辰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夜晚的风很凉爽，吹起穆辰的发梢，许久过后，他淡淡地回答。“确实，我是魔修，但是这么久的相处里，你有见到我害人吗？”
“我没见过，但不代表你没做过。穆辰，你修为不低，应该见过魔主吧？”
穆辰轻笑，“见过，但对于那个人的事，我不能和你说。”
“我知道你有顾虑。”卓潇没准备再问，毕竟魔主是真的残忍嗜血之人，穆辰不愿意说也正常。虽然最近没听到关于对方的消息，但是之前曾经屠过城。整整一个城市，无一人生还……
忽然，卓潇感觉到穆辰的靠近，一转头发现对方靠得很近，声音轻缓而低沉，“潇潇，人们都觉得魔修该死。那如果我死了，你会心疼吗？”
这个问题让卓潇愣住了，如果是在此之前，他大概觉得那些人说得对。可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他觉得穆辰和别的魔修不一样，对方没有伤害他，也没有伤害过别人。
但是，如果没有害人，穆辰的修为怎么可能这么高……
“不会，邪魔歪道，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说完，卓潇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忍不住看向穆辰，却发现对方在笑。“不愧是潇潇。对了，你接下来是要回仙门吧？那我们就不能同行了。”
卓潇疑惑地看向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个。
穆辰凑得更近了一些，亲了下卓潇，“潇潇，我心悦你。如果你不讨厌，请不要推开我。”
卓潇带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神，“不……不知羞耻。”
“就当你说的对吧。”
寂静的夜晚，身旁是火堆燃烧的声音。但是卓潇此刻只能看到穆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无法拒绝对方，因为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对方吸引。
一夜缠绵，卓潇再次睁眼时，穆辰已经离开了，身旁是对方留的纸条：潇潇，要记得想我。
……
穆辰坐在大殿的椅子上，不断地想起卓潇的话。他死了，对方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可都愿意与我发生关系，那就不该这么冷漠才对。”穆辰低声说着，然后就看到君燃急匆匆地走进来。
“魔主，仙门查到我们的行踪，已经来了。”
穆辰起身，缓步往外走，既然是仙门过来了，那卓潇一定也在。
自从上次分别，就是几个月没有再见，他很想念对方。但又猛地停下脚步，他好像从未和对方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魔主？”
“没什么，走吧。”
再次见到卓潇，对方依旧让他心动，只是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对方眼里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他故作淡定地笑了起来，一如往常般打招呼，“潇潇，好久不见了。”
……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卓潇的剑法很好，每次都朝要害攻过来，穆辰没有还手，只是一个劲地躲闪。
“潇潇，我从未骗过你，只是没说而已。”
卓潇抿唇，然后冷漠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一句话。穆辰，我最初就不该信你，也不该任由你在我身边。像你这样残忍嗜血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人……”
“什……”穆辰微愣，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否认他的感情，“潇潇，你应该知道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那又如何？这份感情，我不可能接受。”
听到卓潇的话，穆辰的心又开始抽痛了。他甚至好奇，这个人真的会舍弃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吗……
在穆辰胡思乱想时，有了破绽，卓潇犹豫一瞬，但还是把剑尖刺进他的心口。穆辰看着卓潇，眼神悲伤又无奈，最后忍不住质问：“卓潇！你就这般想让我死？”
“抱歉，因你而死的人太多了。”
卓潇的眼眶微微泛红，双眼含泪。但是穆辰已经看不到了，他的意识逐渐远离，然后轻声问道：“卓潇，如果我不是魔修，只是普通人，你是不是就会接受我？”
“……世间没有如果。”
听到这个回答，穆辰却笑了，最后闭眼前，看到有水滴在自己脸上……
他的潇潇，好像哭了。
卓潇的泪水在穆辰闭眼的同时，再也忍不住了。他抱住对方，心仿佛都被撕裂。
不过即便再心痛，卓潇也必须杀了穆辰。对方造成的杀孽太重，他无法无视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和对方在一起。而且在穆辰眼里，只有他是特殊的，对方虽不会害他，但已经被魔气侵扰心智，还会接着杀虐，他不能让穆辰继续嗜杀普通百姓了……
下一瞬，卓潇愣在原地，穆辰没有灵魂。
别说灵魂了，就连怀里的尸体也在渐渐消散。
“不是三界的生灵，穆辰，你究竟是什么……不要，怎么能？”卓潇想抓住穆辰，但都是徒劳的，对方的消散就像烟雾一般。
如果没有灵魂，那穆辰就不会有来世，死了就是永远消失。
卓潇看向天空，剑尖指着自己的心口，虔诚地说道：“我卓潇，愿意以灵魂为引，全部修为献祭，付出生命换取他转世投胎的机会，无论任何代价都可以接受。”
说完，一剑狠狠刺进心脏，他心里忍不住想到，‘原来他在死前是这种感觉啊……’
对不起，我爱你，我还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