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卫校场,新兵教导营校尉胡选坐在营帐里看着手中的文书发呆。他万万没想到,去年刚刚经历了西南战事尚未恢复元气的泸州卫再一次接到了征调命令,北上镇魔关参与轮战。
位于帝国版图西北的镇魔关扼守着魔妖界进入云龙界的单向传送门,抵御着来自魔妖界魔妖的进攻。有朝廷精锐镇魔军驻守,可谓是固若金汤。
不过云龙皇朝常年太平无事,为了在实战中磨砺各军的战斗力,同时也为了分担镇魔军的压力,无论是神武百卫还是各地方驻军,都会轮流被调往西北参与镇魔关的驻防,并与关外的魔妖交战以积累实战经验。
这种轮战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其实算是比较轻松的任务。云龙帝国军的数量和装备优势明显,就是去那里刷经验的。很多部队参战都能够做到全无伤亡。参与轮战的部队俸禄加倍,各种福利保障也远超平日。还有大把的战功可以捞取。各部都很愿意参加。
可这次不一样,泸州卫本就受创尚未恢复。近期庐州府地界上也不算太平。守备兵力都捉襟见肘,此时再调兵北上,那本地的守备任务又如何完成。
不过上头的命令不容违抗,泸州卫大队兵马已经开拔。如今就剩下如胡校尉这等少数留守部队,就连这平日里本就没多少人的校场守卫也被抽调了部分。
胡校尉想不通,为何将军没有和兵部诉苦。他们泸州卫真的没有多余的兵力参与轮战了。
“胡校尉是在为兵力不足烦恼吗?”一个声音自大帐阴暗处传来。
胡选知道这是那位神秘的大人在发话。他不敢怠慢,起身朝着阴影处施礼回道:“胡选不敢,军令当前,我等只需遵从就是。”
一锦袍中年自阴影中走出。虽然这校场的守军已然不多,可这大帐外还是有人把守的。可守卫的军兵却并未通报有人来访,说明他们并未看到这中年人。
“朝廷自有朝廷的考虑。”锦袍中年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缓缓开口道。
胡选正在思虑以自己区区校尉的身份,是否可以在这位大人的面前诉苦,诉苦又是否有用。
“保地方安宁和拒外敌于高墙之外全都是神军的职责。不过惩治一些暴徒,刑部神捕营足以。六扇门已经调派了一队精干神捕来支援泸州。不日就将赶到。你就放心吧。”锦袍中年不知自哪里摸出一个精美茶壶,又自旁边桌子上翻起一只茶碗自斟自饮了起来。
胡校尉面色一喜,随后又转为凝重。喜的是朝廷并未不管泸州,愁的是那位大人话中隐含的意思。朝廷不信任泸州卫,转而自京城调派神捕来处理泸州的乱局。
“不要多想,你等听命办事即可。哦,胡选呀,你怎么也是校尉,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中年人的声音在大帐中回荡。
胡校尉一直没敢抬头。虽然那锦袍中年经常一副笑脸。可胡校尉还是觉得他有些可怕。就比如这次,中年人的声音明明不大。可胡校尉总是觉得耳朵不太舒服。
愣了一会,胡校尉终于反应过来,朝廷派人来援,一定与这位大人有关。此刻他应该表示一下感谢才对。可他壮着胆子微微抬头,却发现那张椅子上已经没人了。
泸州城城头上,史陶铁望着身首异处的张大成,面色阴沉的好似积年寒冰。旁边站着好多守城的军士和神捕,还有庐州府的官员们。
一名守城的门军莫名殒命其实不会惊动这么多人。重要的是,这名门军居然是昨夜唯一守在城头的守卫。堂堂大城泸州,守备居然松弛到如此地步。
还有更重要的,根据痕迹判断,昨晚泸州城的北门开启过。就在唯一的守卫张大成殒命之后。什么人进了城,亦或是什么人出了城。现在还不清楚。
一名神捕禀报道:“史大人,已经确定了。昨晚负责守卫这里的城门军和巡城营是被人在醒神汤中下了药,这才昏睡不起的。预备兵张大成应该是对那迷药有些抵抗能力,没能被立时迷倒。这才被杀。”
史陶铁目光移向负责北门的校尉。那校尉立时上前道:“史大人,负责昨夜守军补给的是。”
“带我去寻。”史陶铁打断了那校尉的话。
泸州卫守城军在泸州城内有专门的驻地。负责伙食的火头军已经被缉拿,不过暂时还没问出什么。神捕们正在检查军粮的原料。
特制的银针一一试探各种原料,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史陶铁阴沉着脸道:“阵旗营怎么还没到。”
有神捕禀报道:“回大人,刚刚接到传讯。阵旗营已经到达北门,正在布设回溯法阵。不过据唐百旗唐将军讲,由于有护城大阵影响,回溯法阵不一定能够看到昨夜发生的事。”
史陶铁微微点头,这点他是知道的。不过总得一试才行。这泸州城不比冷清的云山镇,各种外界的干扰实在太多了。
此时有神捕走到史陶铁身边轻声道:“史大人,我们都查了三遍了。那些食材都没问题。还要再查吗。”
史陶铁没有答话,他缓步走到堆放食材的位置。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不用旁人介绍他就能分辨出这些食材都是做什么的。他重点查看调配醒神汤的材料。
醒神汤只是个概称,实际上有多种配方,昨晚为北门守军准备的是肉汤。只不过烹饪的原料神捕们都查验过,没问题。
史陶铁一样一样拿过原料亲自查看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包括用来煮汤的水。难道是其他环节出现了问题。不对呀。只有对原料下手才是最方便有效的。其他法子都有一定的风险。
史陶铁最后走到一只水壶旁。这是泸州卫装备的制式水壶。金属的骨架,兽皮包裹。里面盛装的是半壶有问题的醒神汤,正是昨晚门军喝剩下的。
史陶铁一把抓起那水壶,仰头就灌了一口。旁边有神捕想要劝解,却被他伸手拦住。
史陶铁仔细品味这醒神汤。然后他那阴沉的脸渐渐舒缓。“熏肉,这汤里用的是熏肉。昨夜用什么做的熏肉。柴火吗。”他发问。
有军士回道:“大人。昨夜伙房没有合适的木柴制作熏肉,于是就自马棚那里抱了些马儿们不愿吃的草料过来。”
史陶铁嘴角抽了抽,心道不知那些军士们知道自己喝的醒神汤中有用饲料加工的熏肉会是什么反应。虽然那些草料没有直接加到汤中,可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不过随后他又发现了一处不寻常。于是开口问道:“马为什么不吃那些草料?”
军士回答道:“大人,前日北山草料场出事。草料的晾晒出现问题。昨日送来的草料有些潮了。战马都没怎么吃。我等觉得正好可以拿来熏肉。反正今日还会送来新的草料。这。”
史陶铁一摆手,制止了那军士的解释。“那些受潮的草料还有吗?拿一些过来。”
其实史陶铁的心中已经大致确定了,这些草料应该是有问题。因为牵涉到北山草料场。很快,一些草料就被抱了过来。
不用史陶铁亲自出手,有仵作上前检验,不一会就得出结论,这些草料,被迷药水浸泡过。
这迷药的源头寻到了。不过还有一处疑点。为何昨夜伙房偏偏制作了熏肉醒神汤,而不是别的。想要得到答案也不算难,提审那火头军就行了。
这时又有人禀告道:“史大人,泸州卫阵旗营的回溯法阵布置好了。”这次阵旗营的效率明显比上次在云山镇高的多。想必也知道事态严重。
按理说史陶铁此刻应该马上去北城门那看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此时他竟然犹豫了。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这些人们,全部都是泸州卫以及庐州府的人。别看这些人对他都很尊敬,甚至可以说的唯命是从。可这其中没有他的心腹。他有种感觉,若是此刻去了北门,也许就见不到昨晚负责调配醒神汤的那名火头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