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木子白!你做事怎么能如此绝!我家少爷不过就是戏弄了几个泥腿子而已!你何至于出手杀他!”
老仆面对怨毒看向了李月白。
京城之中的扈家,虽然和上官家不能比,但论起体量和影响力丝毫不输之前倒台的秦家。
但李月白却是对他们扈家一点都不顾虑,直接就把他们少爷扈勇给杀了。
对于这个扈家老仆的质问,李月白朱唇轻起冷笑道:“你们在这儿戏弄百姓……放出野狗抢他们食物。真是好兴致啊。”
“那么巧了!我的兴致也来了。也想打猎。那你们家少爷就正好撞在我手里。还有……你们扈家我真没放在眼里。”
李月白记得莫问清说过。
他最近想要重点针对的就是扈家。
扈家也应该多少会有所察觉。本以为扈家会稍稍收敛一些他们的行为,却没有想到反而会纵容自己家的子弟来郊外胡闹。
听到李月白这么说。扈家老仆越发恼怒。
但不等他再开口,李月白缓缓道:“我是听说京城之中六成以上的五石散的生意都是扈家在负责。此外,扈家还养有一种树木,貌似和之前的如如意果相似。这些是真的吗?”
“这……”
老仆不言语。
李月白再言:“你犹豫不决。那看来就都是真的了。如今你们扈家底子不干净,还不想着赶紧把底子弄干净……却还纵容家族子弟在外跋扈。你们可真心大啊!”
“我……我……”
老仆没有言语,沉默了下来。
他以为有关扈家的事情,神灼卫应该知道的不多。
但听李月白刚才的言语,似乎神灼卫知道的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他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神灼卫是打算像拔除秦家那样,也把他们给除了?
想到这里,他脊背一阵冷汗。
再想要去和李月白聊几句,抬起头时已不见李月白的踪影。
……
扈家的事情,早就在莫问清和神灼卫的规划之中。所以李月白现在回不回去京城,影响都不是很大。
她继续在京城的郊外闲散游走。
直到在东城的一处梨树林中,见到了一座道观。
三月的季节,天气转热,白色的梨花早就已经盛开。而在白色梨花的最深处,却有着一座占地面积不小、造价看着十分奢华的道观。
别的不说,只是在门前守观的童子,穿着的道袍都是昂贵的衣服料子制成的。很明显,这就是京城之中,哪个士族或是贵族捐钱修建的道观。
而明明是一座道观。
但在道观更深处,李月白却听到了女子的嬉笑声。
四周往来的却也是京城之中,那些留恋往返烟花地的书生和文人墨客。李月白忽而明白,这是京城之中哪个贵人的道观了。
大概就是那位自号“玄妙”道人的凌袖公主赵萱了。不同于别的王室公主要么是对胭脂和花花草草感兴趣。要么就是对某个戏曲感兴趣……
这位公主赵萱,却是对权力和炼气感兴趣。并且在十年前,一度还掌握了一部分大理寺的权力。
可到底大乾皇帝是个自私的人,不可能把权力交给任何一个人。当他稳固朝政,有能力收回权力时,这些以往帮他的皇子那都是无用的棋子……
赵萱也是如此。
当时,这位公主一天之内就被架空了权力。
接下来等待她的命运是,要么被大乾皇帝当做联姻工具下嫁给某个士族大家,要么就是在深宫里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去。
而当时的她做了一个做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那就是走出皇宫,在东城修建一座道观后,在里面做了道姑。
可做道姑后,她却没真的安定下来。
而是每日纵情声色,和京城之中诸多的文人墨客有密切的往来。
现在……人们已经很难把这个纵情声色的道姑,和十年前大理寺有着铁血手腕的公主联系到一起。
现在更多的人提起她,大概就是她纵情声色……风评也不怎么好。
有人说,她故作如此,其实是为了引起大乾皇帝的注意。可十年来,只在第一年大乾皇帝来看过她一次。
之后这座道观便再没来过。
对于这样一个风评、褒贬不一的女子。出来闲逛的李月白并没有想认识的意思,而是打算转身离开。
正此时,她正准备离开。
却见远处一辆豪奢马车和一众仪仗队向这边赶了过来。
看马车和仪仗队的规模,似乎十某位皇子的出行。
那些文人墨客眼见如此,刚才在路上说说笑笑的轻松惬意全都不见,脸上多了几分拘谨。因为最近皇子们明争暗斗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
这个节骨眼上,每一个皇子都算是一个一燃就爆的炸药桶,他们这些只会无病呻吟、写些诗文的文人,可不见到会让这些皇子们礼遇。要是惹他们不开心,杀头也是常有的事情。
马车在道观门口停了下来。
而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容俊朗、身穿皇子服饰的年轻人。下来后,他未进道观,而是在道观前跪了下来道:“皇姐,皇弟来接你回家了。”
远处,李月白看着这位皇子有些出身。
她道:“吉祥?”
她很确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年在青州时,过的跟着空空道人的那个吉祥。她未曾想到,这再见面,却是这样的一种境遇……
而他竟然会是个皇子。
不过很快,她就平复了下来。
倒是身边挎着的幽骨似乎感知到它的前主人空空道人就在附近,不停的发出翁鸣剑名声。
锵!
听得一声剑鸣声响起,幽骨自主出剑鞘飞出,最终直奔十七皇子赵恒,也就是吉祥身边跟着的空空道人。
最终落在了空空道人的手中。
“这是……幽骨?”
空空道人看着手中的剑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身边跪着的赵恒发现这一现象,先是一愣,而后大喜道:“这……是她吗?是李姑娘吗?”
而后他便又向四周寻找了起来。
最终,在远处的梨花林里,就见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李月白。
见她一身素净白衣,容貌比起两年前似乎更显美丽。只是整体的气质却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清冷和内敛的肃穆杀意。在她额头上的那个紫色玄火标记,本应该是为她添了几分妩媚的,可配合着她现有的人气质,却有了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
“那是……那不是神灼卫的木子白大人吗?”
“什么?是她?”
“怎么是这个杀星!她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最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有在此的文人墨客出自太学府,尤其是也经历过之前李月白去太学府杀人的事件。
所以现在一见到她,就是浑身止不住的打颤,生怕对面那位秀美绝伦的木子白大人,过来是砍他们脑袋的!
有的人更是吓得当场跪了下来。
李月白缓缓走来,看着这些文人墨客笑道:“我并非在办公务,就只是随便走走。你们紧张什么?”
“随便走走?”
有人脸上十分挂不住。
上次她在太学府就这么说的,结合人来了一趟,就有几十颗脑袋掉在了地上。
赵永和空空道人听着身边人叫李月白为“木子白”,多少显得有些诧异。且她身上的气质比起当年也变化的太多。
让他们一度以为是认错人了。
但幽骨竟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在他们眼前的就是李月白。
“道长,好久不见了。”
李月白走上前去,向着空空道人行了一礼。
而后她又看向“吉祥”道:“我该叫你吉祥还是十七皇子殿下?”
吉祥赵恒比起两年前,看着似乎少了一些顽劣和玩世不恭。或许是游历的经历让他成长了不少。
“李姑娘,还是叫我吉祥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吉祥点了点头笑得含蓄。
空空道人也笑着对李月白道:“只是两年不见,看起来姑娘修为却是直追甲金了。”
而后他注意到李月白腰间的神灼卫牌子,又问:“姑娘为何成了神灼卫,而且还改了名字?”
“道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李月白笑着说道:“当年道长说过,要是以后我遇到了朝廷的炼气组织千万不要让人加入,可不就是看出我的身份了吗?看出来我是李玄的女儿。所谓的不加入朝廷组织,其实就是不加入神灼卫……这样我就卷入不了昔年的旧事恩怨。”
算起来,空空道人确实也是在为她好。
空空道人点了点头道:“对。我当年的确猜测看出了一些姑娘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姑娘还真是李玄李公的后人。就是我这个傻徒弟还不知道。”
他又看向了吉祥。
吉祥赵恒大感惊讶道:“什么……李姑娘你是?也对,你们都姓李。”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显得复杂,但过了片刻之后他又回过头对李月白道:“李姑娘,你的身份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这个身份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既然他们称呼你为木子白,那我也这么叫你。”
赵恒本性并不坏。
他既然这么保证了,那就真的不会去说。
而就在李月白几人闲聊间,道观内却传出了一道女子的慵懒声音道:“我说今天请的客人怎么都没来!原来都是被弟弟你挡在门外了啊。”
就见一位身穿道袍的美貌道姑从道观内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自号“玄妙”的那位公主赵萱。和赵恒为一母所生的亲姐妹。
赵萱先是打量了一眼赵恒,而后又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空空道人,向他恭敬行了一礼,而后又注意到了李月白道:“吆?还真是稀客啊。怎么神灼卫的大人都有空来我这里了?我这里可都干净的很,没有藏匿什么妖邪,也没有豢养什么私兵阻碍朝政……”
“公主殿下多虑了。今日我未穿玄衣,只是随缘走走,不曾想就走到了这里。说起来我和您的弟弟十七皇子还是旧友。”李月白说道。
“是吗?”赵萱有些不太相信。
她虽深居道观,但对于李月白近来的所作所为还是有耳闻。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跟这样一个女子有所瓜葛。
“皇姐,我们回家吧。”
赵恒则重新跪了下来,面向了赵萱。
后者却并不领情,冷笑道:“不是让你离开皇城有多远走多远吗?你自己也说了想去外面看看,为什么回来了?难道你对皇帝的位置也感兴趣了?”
她似乎不顾忌身边还有那些文人墨客,就这样直白的说了起来。
那些文人墨客或许是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不太适合他们听,又或是畏惧李月白,默然走离了这里。
见身边没有其他人。
这位看着不怎么理事的公主,说话也稍微大胆了一些道:“赵恒!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的那位父皇在想什么?就为了这么一点虚无缥缈的权力,你就回来了?我该不该骂一蠢货!”
从她的话里,李月白听出,这位公主对于大乾皇帝想什么是一清二楚的。
至于吉祥回来?是真的要争皇位?
她又觉得这不太像他的性格。
赵恒则苦笑一声道:“皇姐,这趟出行游历,我所见尽是百姓疾苦。所以便越发想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我回来,就是想争一争这个皇帝的位置。”
“愚蠢!蠢货!不可理喻!无可救药!蠢到不能再蠢……赵恒!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救天下?你脑袋是不是坏了?”赵萱劈头盖脸对他骂道又看向空空道人说道:“道长,你这几年就这么教我弟弟的?这不是把他教成一个蠢货了吗?还什么救百姓?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京城里的水有多深?”
话罢,她又是一阵骂。
李月白觉得她这幅做派倒真不像个公主,更多像是一个怨妇。
过了许久,空空道人才对赵萱道:“公主殿下,我作为吉祥的师父,能给他的从来只有建议。至于他会选择做什么,这则是他自己的事情。作为师父,我尊重他的任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