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衙役眼见他们的老爷被杀,那位郡府督邮身边来的任丘也表露出一副不抵抗的态度……
他们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各自退了开来。
在衙门的另外一侧,白河县尉连忙走到段剑安和李月白身边行礼客气道:“未曾想过二位大人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实在是……”
“行了,客套话就不用讲了。我要处理本地一些积压的案子,你速速给我把卷宗都给我找过来……”
李月白对着他吩咐道。
而后她看向段剑安向他道:“书生,在这之后审案流程,就由你来了。”
后者点了点头。
那名县尉闻言,则是马上召集人手去和身边的人去调集卷宗了。
而他过去一直在县官手底下做事,底子不可能有多干净。李月白和段剑安留着他的性命,大概率也只是因为他过去一直在白河衙门内做事,比较熟悉本地的事物。
也就在县尉转身的瞬间。
他听着段剑安对他又说一句:“最好老老实实把所有的卷宗都拿过来。要是想刻意隐瞒有关你的什么……我想在此地的老百姓总你把你的事情说道出个一二。”
现在,不止长秀坡的百姓聚集在了衙门口。陆续整个白河县的百姓都到了这地方。
所以对李月白几来说,问话任丘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诸多百姓前来……
这让县尉看在眼里,脸上表情起了变化。
这时李月白又对他说道:“能不能活命,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办事效率和态度。还有……此地百姓对你是这么个看法?爷或许你现在尽力给百姓留个好印象,还能活一命。”
“是……大人!二位大人说的是!”
闻言李月白和段剑安的话,白河县尉彻底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然后约莫一刻钟时间,就见白河县尉和一众衙役拉着整整两车的卷宗过来了。
李月白看了马车一眼,又看向县尉道:“你这是几年的公务没处理过了?”
“回大人,这差不多七年。”
“七年?京城实行行政已有三年,你们竟然还敢积压案子七年不处理。胆子不小吗?”
李月白缓缓说道。
而后,她缓步走到马车前,素手随意抓起一卷卷宗看了起来,看过后她冷笑道:“这还真是巧了,怎么第一件案子就和你县尉大人有关?”
她看过后,将卷宗给了段剑安。
后者看过后,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面容,瞬间带了几分杀意。
案子很简单。
大概就是一位富少,玷污杀了本地的一位少女。
可重点,这案子是当街发生的,当时许多人都目睹了。按理说这样的案子,被诸多百姓看见,那几乎就没有什么翻案狡辩的可能。
可问题是……
事后这富少的家里,为了给富少翻案,竟然把当天几个重要的证人全都给明里暗里杀害。
乃至于……案子被扭曲成了,这死去的少女是贪图富少的家产,勾引不成因爱生恨,所以联合当时路边的几个人想要诬告富少侮辱过她!
后来少女几人分赃不均,才窝里斗杀死了对方。
而这个案子,当时的经手人之一正就是现在的县尉。
段剑安冷笑一声道:“说吧……当时收了那富少家多少银子?”
“这个……这个我其实收的最少。”
“那到底是多少?”
“五百两。”
“五百两,就让你可以昧良心害五个人?”
被段剑安看着,县尉低下了头。
后者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我……我愿意用一千两来分别赔偿当年的那五个人。”
段剑安冷眼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说当年的事情,这家伙不是主要道负责人,可想起行径,还是令人恼怒……
“将那富少林业带上来。”
段剑安对着下面衙役说着的同时,主动做到了衙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
不一会儿那恶少被人压来。
几年的时间过去,恶少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现在倒是摇身一变成了白河县富甲一方的商人,并且娶了好几媳妇。
几个媳妇抱着儿子跪在段剑安面前哭啼对自己的相公求去了情:
“大人!我这孩子才刚满月!不能这么让他没有爹吧?”
“大人,通融一下吧。”
……
段剑安看着这几个女子冷笑一声道:“你们把衙门当什么?菜市场吗?可以讨价还价吗?”
“推出去斩了。”
段剑安惊堂木一敲。
那恶少被拖了出去,直接砍了头。
昔年被恶少所害少女和那几个路人的家人,一边流着泪,一边向着那恶少的头颅吐起了唾沫!大骂恶少的行径。
“大人,这是这一件案子……”
县尉显得很知趣主动拿起一卷卷宗小心放到段剑安面前。
另外一边,李月白美眸看向他嘴角杨起一丝道:“县尉大人说拿出一千两……”
“这……”
县尉连忙点头,命人取来五张二百两的银票用以抚恤少女和路人家属。
这边他刚送了钱。
那边段剑安打开卷宗又道:“巧了,这案子也和你有些关系啊……”
县尉露出一个币哭还难受的笑容道:“这抚恤金我出就是了。”
段剑安这才又收回目光。
就这样,大约半天时间过去。
案子才处理了一半,县尉就差不多把自己七成以上的家产散了出去。
而每一次出钱,他真有种用刀割他肉的感觉……这比直接要杀他还有难受。
接下来随着段剑安越来悦熟悉流程,处理案子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
到下午黄昏的时候,积压在白河县的案子就被他处理完了九成多。这里面真说起来大多案子并不复杂,不过是因为官官相护或者是官和地方乡绅勾结,才造出那么多的冤假错案。
眼下,在处理完最后一件有关老人的误杀案子之后。白河县的案子就算全部结了。
百姓人群中。
有人见段剑安是一位如此明事理的好官,对他说着各种溢美之词。
在人群中,苏白菜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对着身边的秋娘道:“孩儿他娘……你以前总跟我说段家二郎是能做大事的人。我啊,今天算是见识了,我就是长十个脑袋也比不上他啊。”
“走吧。”秋娘则是看看自己身上的布衣,又看了看衙门大堂内那个肃穆威严的段大人。
她觉得。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了想,她将身边抱着的一个坛子给了一同出来的长秀坡人王柴道:“王叔,这个坛子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段家二郎。”
“秋娘,这坛子里是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我做的一坛子酱菜而已。”
秋娘对王柴说着,随后目光转向了衙门的大堂内。
她眼中泛起一丝泪花,似乎想要永远将那个人的模样记在脑海了。
她喃喃道:“别了二郎。此一别永不再见!珍重。”
一月的最后一天。
白河县飘起了鹅毛一般的雪花。雪很大,但此刻聚集在白河县衙门口看着衙门内那个段大人,他们心里却是火热的。
大多数人都注意力都在衙门内。
没有人注意到,一位脸上长有胎记的女子挂着泪珠,抱着一个孩子带着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离开了。
更不会有人知道,就在这个雪天里。
着一家三口搬离了白河县长秀坡……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
……
衙门的大堂内,段剑安在处理完最后一件案子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人群中,王柴凑了上来走到了段剑安面前。
面对现在的段剑安,他显得多少有些拘谨。
这种拘谨,让一旁的李月白和段剑安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
对王柴来说,可能初见段剑安,只就当他是原来小时候认识的那个段家二郎,哪怕当初对方中了举人,他也这么认为。可今天,在见了他办案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和他脸上办案时的威严后……
他再见他时,腿止不住的打颤,脱口一句:“段大人……这……这是秋娘托我给你的东西。”
他舌头像打结一样说完这句话,随后就转身离去了,多一刻都不敢再他面前停留。
段剑安没去管他,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坛子上:“这是,酱菜?”
他抬起头向要在人群中寻她。
可寻她千百度……
她却没有在他期望的灯火阑珊处。最终,人群对他道溢美和热情彻底遮盖了他的视线。
身边,李月白清冷平淡的声音向他传来:“书生,我用神念看过了。她……应该是已经离开了。虽然不想多说你的事。只是,你们真的是有缘无份吧 。”
在秋娘面前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的段剑安,在背对众人后脸上显出落寞和孤独,苦笑一声道:“世间九万字,唯有缘字和情字……我写的少了……”
黄逵听着他文邹邹的话,没有像以往一样故意去损他,而是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苦笑,目光看向了京城的方向,同时摸了摸身上胸膛处已经愈合的伤口。
那是不久前,被上官轻舞给刺的。
“你们两个家伙……哎。”
李月白看着他们,知他们所想摇了摇头。
“李老大,要是将来你也……”
“所以我更喜欢一个人自在。”
李月白白了黄逵一眼,随后她拉着一旁看戏了许久的任丘来到了衙门的后堂。
她看着任丘缓缓道:“给了你一天的时间了,希望你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出来。接下来你只有说三句话的机会!三句话的内容若是打动不了我……你应该就没命了。”
“三句话?”
任丘苦笑一声。
“这是第一句。”
李月白看向他,好看的狭长美眸中显露一抹杀气。
任丘明白,对方没有可他开玩笑的意思。
而对方这种问人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
在他看来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因为你都没有具体问什么,就让我说出来,这太无理取闹了。
可这样的话,他一句话都不敢讲。
因为……
他只有两句话的机会。
可实际上,这种拷问的方式在京城时,李月白实践过,有时候可以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直接问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因为在这种拷问机制下,对方的大脑会高速运转,然后脑袋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他最近以来接触过的核心内容。
“云州州牧似乎有谋反的迹象。”
任丘说出了他的第二句话。
“要谋反?有点意思。嗯……我可以保证让你活半条命了。”李月白缓缓说道。
任丘却不敢松气。
半条命意味着,他还是有可能会被李月白给打残废。
“州牧似乎和栖神道有勾结。”
任丘又道。
“好……你可以活了。”
李月白说道。
任丘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却有不敢完全放松下来。
他明白,他接下来说的围绕这两句话的内容必须得有点实际作用,不然还是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之所以肯定州牧想独立,是因为朝廷颁布的新政。因为这会有可能威胁到州牧制度,瓦解州牧在一个州的权力。而三年前,我偶然去过一趟州牧府,发现那时他就已经在招兵买马了……此外,他还在身边聚集了大量的炼气士。”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我为什么肯定他和栖神道勾结,这是因为他儿子娶了一个栖神道的女人。那个女人左耳朵上有个柒字。”
“七级别的栖神道啊?”
李月白闻言皱起了眉。
一般而言,栖神道在伍以上级别就对应着出入甲金炼气士的门槛了。
也就是说,李月白现在对上伍还有胜算,六勉强可以斗一斗……
柒……
完全没有可能。
也只有魏无名可以稳压这一级别的栖神道。
可现在……
魏无名还在北海关。
他们现在要是贸然去古阳郡府说不定就是有些冒失的行为。
可忽而,她注意到任丘诡异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我有在笑吗?”
任丘像是面部肌肉抽搐一样又对着李月白小了一下。
似乎上,对于这种笑容,只是他身体自主产生的,而他意识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