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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看似老神在在,说话和气。实则来者不善。

谁都看得出来,他同李月白说话的言语中带着几分质问。

廖良的那位亲叔叔廖酌眼看气氛不对,开口圆场对着那位老道道:“余观主……有话慢慢说就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还是请这位前辈慢慢把话讲清楚。”

说着他又指了指李月白。

看似他是出面打了个圆场,但又只是单方面在劝慰老道,并没有把事情就此打住的意思,似乎是要任其事态发展。

“前辈是?”

李月白还未开口,她身后的田惊穹出于礼貌却是向问起了老道的来历。

那老道吹胡子瞪眼道:“老道是云州知一观观主余震山!”

知一观?

李月白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倒不是因为对方来头很大被震住了。

当然对方的来头也不算小。知一观在云州都算是一流的炼气势力。

只是……

在云州地界上,这知一观老道余震山的名声却不算好。

也不是说余震山是旁门左道的炼气士,做的都是乱杀无辜、伤天害理的事情。

实在是因为余震山这老道就是个奇葩!

原本的知一观秉承的理念是戒除一切欲望,方能修成成果。所以长久以来,知一观的道士们明明一个个都是世人眼中羡慕的炼气士,可过的都是苦行僧的生活。

动不动就是一年半载枯坐在石壁洞窟内不吃不喝。

但或许这样的苦行僧生活磨砺了知一观道士们的意志,所以每一代的知一观观主修为都不低!保底都是在寻真修为以上。

但到了余震山这一代,他却一改老祖们留下的理念,认为有欲望就该宣泄,有肉就吃,有酒就喝,想要杀人就去山下寻恶人去杀……

秉承着这样的理念,他反而修成了知一观内别人不曾修成的大道,修到了寻真修为。

可是也是自进入寻真修为之后,他修为却是半点都不长进。

这一停留就停了五百七十三年。

眼看着寿元一年一年消失,而自己已然垂垂老矣,却毫无办法,余震山又寻起了养生之道。

只是这个养生之道,他却寻到了双修阴阳调和上。

当然,他所创和寻的都是些正规的双修之法,与他同修的女子自然也大有好处。

仅仅要是这样,这老道其实没什么值得人诟病的。

偏偏这老道如今老了老了,早些年双修却是把主意打到了徒子徒孙们的道侣身上。

因为这点,这老道在云州名声差到了极点。

不过他所创双修之法却是有一定的养生效果,让他又比别人多活了一些年岁。

到了如今,余震山已然是八百七十一岁。

可到底……

如今他太老了,即便是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那股子身体内所散发出的腐朽气息怎么都无法掩盖住。

“原来是余前辈啊!”

田惊穹想着这老道虽然私人作风不怎么样,但到底还算是正派人物,年轻时斩杀过不少邪祟之徒,便同他客气了一句。

老道却是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不用如此客套!”

随后他看向廖苏叶又道:“这丫头我那个小徒孙稀罕的很,已然把他当成了她的道侣。老道我便也认为这丫头是什么知一观的人!倒是道友你……我还想问问为什么这丫头在你这里?”

他说出这话,听着倒是还有个正当理由。

可只要稍微了解一下他的为人,便会知晓,他这话说的多么不脸。

李月白面具下眯了眯眼,寻思了一下,既然这老道来者不善。那她也对他没必要客气。

且这么个快要入土的老东西,确实没必要怕。

于是她道:“道友说是为自己徒孙寻道侣,找媳妇……可说不上做新郎的是余道友你自己!”

“至于廖苏叶这丫头……来此只是问了一些我修行上的问题。”

此话一出,场上都静了下来。

虽说大伙儿都知道余震山洞为人,可平日里都会尊他一声余观主,对于他的为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可面前李月白却是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余震山闻言原本枯瘦病态的脸上,忽而憋的通红,脸上乱糟糟的胡子也跟着抖动了起来:“一派胡言!老道修行一生从来都是克己本分!你敢诋毁老夫?”

他说着手中拂尘一扫。

却见这浮尘之中露出个凶瘦脑袋。

凶兽脑袋初时只有拳头大小,可眨眼功夫便已然有一人多高!似乎只要再有一些时间,这脑袋便会无限扩张膨胀。

最为重要的是,这脑袋竟然也散发着寻真修为气息……

且这凶兽出现的突兀,便是一般寻真炼气士也没法第一时间避开。

老道则是冷笑一声道:“此兽乃是老道四百余岁时,在幽州北海之上降服的凶兽嗜煞,以吞噬煞气为生,被它咬上一口……”

可不等他话说完,却见李月白只是伸出一根纤细手指对着那凶兽一指。

这凶兽便仿佛被困于一座无形牢笼之中,再随着这牢笼收缩。这凶兽只眨眼功夫就被挤压粉碎成了虚无。

噗!

同时,老道余震山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凶兽被他所降服后,就被炼制成了第二分身,其内自然也有他的一部分元神寄居其中。

凶兽死亡。

他自然也受了一定损伤。

当下,他心下也是大惊!

以他如今的修为,在寻真炼气士中战力都算上等的。而自己的第二分身凶兽嗜煞,却被面前这人一招就给废了!

此人什么老头?

只是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不甘!

此人修为高于她,要是她得知了廖苏叶体质的秘密,又岂会将廖苏叶拱手让给他?

他如今寿元已经所剩无几。

就是要准备靠着廖苏叶的体质续上一口命,再寻突破寻真修为的机缘……

可如今,就要功败垂成了吗?

但他倒是多想了。

李月白猜到了廖苏叶体质会很特殊。但她压根对此女没有兴趣。也不想去了解她到底是什么体质。

李月白又道:“无事的话……几位还请离开。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清静点。”

她下了逐客令。

但老道余震山已然不敢去反驳。

更不必说廖酌,确实也打算带着廖苏叶离开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到底还是又小看了李月白,却没想到她的修为深不可测,连着余老道都不是对手。

于是,他又调转过头问李月白道:“还问前辈是?”

李月白回道:“无门无派空空道人。”

她随口报上这个名字。

廖酌闻言,皱了皱眉头,明显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眼下,他倒是也没升起去拉拢李月白的心思。

对方目前表现出来的修为是不低,但这次要和他们廖家联姻的人之中却也不乏有比余老道厉害的。

何况李月白也说了无门无派,他就更没有心思拉拢了。

而廖苏叶被廖酌带回去之后,廖家也是对着廖苏叶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位小姐妹被人身上下什么禁制或是符箓才又松下一口气。

但其实他们哪里又知道,廖苏叶身上已然被李月白给下了一道通念符。

却是他们无法察觉出来的。

……

李月白一行人在镇灵城一待,就是待了半个月。

半个月时间,廖家的联姻也算是落下了帷幕。最后同廖家联姻的却不是那老道余震山,而是南方淼州的金钱门。

这金钱门名字虽然俗气,但在淼州却是超一流的顶尖炼气大势力,就相当于通州卓家的地位。

不过那金钱门的门主童冠同时是个身子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寿元也不剩几年。

倒是他修为要比余震山厉害许多了。

听说已然窥见了一点化真境的门路。而金钱门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说他们门人有数万,宗内修为在玉司以上者,也有几十位。

但这些都不是李月白关心的。

这些事情,她至多就当个乐子听。她更在意的还是传承地何时开启。

终于这一日……

随着镇灵城的封城令解除,一众炼气士纷纷涌向了青州中央地界,由四轩世家所建的龙辕城中。

这龙辕城历史悠久,如今建成已有几千年的历史。

四轩世家的族人便都居住其中,此外城中还有诸多附属四轩世家的小家族。

乃是青州如今第一大城。

只是李月白进入其中,却是怎么看这座城都觉得别扭和熟悉。

熟悉是因为,这城的格局怎么看都有些像曾经扩张过无数次的苍流城。

且那时的苍流城,经过数年的修缮,加之李月白在其周围加固各种阵法。

自然使得这座城成了当时的天下第一城。

至于眼前这座龙辕城。

倒不是说这仿照苍流城格局建造的城,就比原本的差了。

而是城内格局虽然和曾经的苍流城相似。但也是能一目了然看出,此城确实将人分为了三类。

最里面中心位置,自然就是四轩世家的人居住,再外面一些则是附属四轩世家的人居住。

最外面一层则就是普通人。

只是李月白早几天就听说了,普通人出身在这里虽然能受到四轩世家庇护。

但是自出生之日起,便已然算是四轩世家的奴隶,此后子子孙孙都是如此。

便是其中出现一两个修为天赋不差的人……

且也无法摆脱奴隶的身份。

城中还规定,四轩世家杀除家族以外的人算是无罪。

最外面的普通人却是看上四轩世家出身的什么小姐姑娘一眼,都要被挖去眼睛。

诸如此类离谱的规定……

还有很多。

李月白听在耳中却是直摇头。

她寻思着,如今这世道反倒是还不如她所在的灵寰时代了。

那个时代的普通人,一切以王朝为中心。虽然有时偶尔打战,天下大乱,但背后有着他们这些炼气士做推手,天下总归平和。

至少那个时代普通人有盼头。

可这个时代呢?

就拿龙辕城来说。

你出生就是奴隶!修为再高深一些,甚至要在你身上烙印下专门的禁制约束你!你还是奴隶!

这日子有什么盼头?

进入城中之后,那引着诸多炼气士进来的廖家子弟这时开口道:“还请甲金以上修为的前辈带着各自眷属,随我去内城见我四轩世家诸位长辈,一同商议进入传承之地的大事!至于其他人可暂且在此歇息!”

他说的委婉。

实则就是没有甲金以上修为者,若无人携带是没有资格进入龙辕城内城的。

就更不要说去传承地了。

一些炼气士闻言却是显得闷闷不乐。

可再怎么闷闷不乐,他们却也不敢硬闯龙辕城。

真要硬闯,不必说设在这周围的各种杀阵,单单城那巡逻的那些个四轩世家出身的龙辕兵,其各个修为都在乙银之上,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随后,那廖家子弟前面引路,一众人这便要腾空而起向内城而去。

却见此时,外城街道上却突然冒出个穿一身破烂甲胄,浑身是血的汉子横冲直闯。

身后一众龙辕兵追着他而来。

汉子很快就被一众龙辕兵给围住。

眼看再无路可逃,汉子惨笑一声对着城内街道上的一众普通人喊道:“诸位……我乃龙辕外城出身!机缘巧合修成了乙银修为!这几日不过是杀了几个龙辕内城四轩世家一个欺压民众的恶贼,他们四轩世家却杀了我全族!只因为我是奴隶,所以我杀他们一人就要被灭全族!凭什么?”

“大家都是人!都一同活在这世上!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赚的钱就得拿出一半供给他们四轩世家的人?凭什么他们杀我们,糟蹋我们的女人就是天经地义!我们却是看他们都女人一眼就要被挖眼睛!凭什么?”

汉子喊的精疲力尽。

他已然重伤,连走路都变得困难。但还是喊的声嘶力竭!

可街道上却无一人敢去呼应。甚至街道上,那些普通民众,或是沿街吆喝的小贩,或是街店卖货的商人全都低下头,故意不去往汉子那边看。

“聒噪!”

最终那汉子被几个龙辕兵拿枪挑起,当街一顿乱枪给捅死。

街道很快被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