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回府时,卿侯府的小厮已等候多时。
“王爷王妃吉祥!大老爷今晨刚回府,差小的前来报信儿。”
清月打发了他,转而对祁连修道:“没想到这么快。”
“倒不奇怪,改婚期的事儿他年前就知道了。”
清月挑眉看祁连修,试探地问他:“江南政务就那么好查?算上来往的脚程,他在江南停留也不过两个来月的工夫。”
“单单巡查扬州杭州这两处地方就不止。许是听说你大婚了,他心里着急,自然想法子早回。”祁连修如实答道。
清月想了下,蹙眉道:“那他这一趟去的岂不是马马虎虎,什么都没查到?”
“不止。”毋需多加思索,祁连修便立即回答了清月。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笑中带着些许的讽刺意味。
没有不偷腥的猫,没有不贪污的官。江南地区的官员上上下下总计数百余名,其中藏污纳垢的官员不在少数。此次皇帝下旨指派钦差巡查,这些官员们风声鹤唳,必定拿出私藏的金银宝贝奉上。江宾璋这一行,必定挣了个满盆金。
清月立马明白祁连修“不止”二字背后的含义了。她忖度一会儿,转而道:“如此他倒授人以柄了。”
祁连修惊讶的看她,笑问清月此话何意。
江清月不喜江宾璋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爷自然知晓,故而她此刻说话便就不那么忌讳了。“他多惹一桩事,便多给家里头添一份风险。既然好好的官他不愿做,倒不如叫他赋闲在家安心享福。”
江清月刚好道出祁连修心中所想。
祁连修浅笑,用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江清月的鼻子。“吾妻所言甚合吾意。”
江清月赶紧捂着鼻子叫疼。
祁连修顺势搂着她的腰,薄唇凑到她耳边言笑:“本王再好好疼你一番,如何?”
“不疼了!”江清月放下手,一本正经道。
“晚了!”祁连修打横抱起清月,直接把她放到了榻上。他的目光从清月的脸颊一路下滑至衣带所在,再到束腰的腰带。
清月赶紧护住自己的衣衫,摇头。祁连修脱衣绝对有一手,还记得大婚当天他还说什么凤冠霞帔穿的太繁复不好脱。他明明在撒谎啊,那天他把自己压到身下之后,手指动了三两下就把她的衣衫全剥光了。其速度快到她都没来得及感受到男女脱衣时的羞耻心。眨眼的工夫,她人便被祁连修扑倒了。
那天之后,王爷剥掉平常便服的速度就更快了。
今天穿的是朝服,多少繁复些,清月觉得她还能守住自己。
她试探着拨开祁连修的手,捂着胸襟坐起来。“王爷,说了多少回,咱们白日宣淫不好,不好!”
“嗯。”祁连修紧盯着清月,墨眸里满是情热之欲。
“王爷,惜福养身,方是长久之道。”清月握着祁连修的手,真诚地建议道。
“是么?”祁连修蹙眉看她,等他把江清月看毛了,才缓缓出口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江清月尴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顺口说了什么不要脸的话。
羞耻心满满的无处安放了。
清月捂着火辣辣的脸下地,一溜烟去了耳房。
祁连修见她窘迫的样子十分好笑,托着下巴,躺在榻上看她折腾什么去。
不一会儿,江清月捧着个本子回来,递给祁连修。
祁连修扫一眼册子上的图案,不过是画些花花草草。“做什么?”
“最后一页,写的。”江清月解释道,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祁连修奇怪的看她一眼,打开册子,眼睛微微睁大。
江清月赶忙盖住内页里面的图案,翻到最后一页让祁连修看。
祁连修挑眉一看,后页上是有一句警告的话:惜福养身,方为长久之道。
“你这本图倒有意思,哪儿来得?”
“在大婚前一夜,宫里的嬷嬷给的。”清月磕巴地回道。
“宫里的东西,怪不得。”祁连修顺手丢到了榻上,从床下的抽屉里翻出几本来给清月。“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江清月惊讶的看着那个抽屉,张了张嘴:“还有暗格!”
“这不算暗格,里头那个才是。”祁连修指了指西北角,笑着跟清月开玩笑说,“你可以藏些私房在里头,本王保证不看。”
“我哪用藏什么私房。”她的嫁妆足够,再说嫁进皇家之后,她身份一辈子都变不了,也没机会另谋它处,根本没必要偷偷攒银子了。
祁连修伸出修长的食指戳了一下江清月:“本王看你的神情怎么一脸失望?”
“没有没有!妾身高兴着呢。”江清月慌张地解释,她突然回神儿,捂着自己的胸,“王爷,你刚才戳哪儿呢!”
“这里。”祁连修理所当然的指了一下,然后直接上手。
握住了!
“王爷!”江清月无奈地喊一句,又见祁连修笑得十分得意,害羞的扭头不理他。
祁连修从背后抱住江清月,一边低低的笑着哄弄,一边用双手握住那两个肉团,顺势揉了揉。
火辣辣的红晕从江清月的脸一直蔓延到脖颈下方。她涨红了脸,正恍惚的工夫,便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祁连修果然手快的脱了她的衣服!
祁连修翻开册子的第一页给清月瞧。“这个姿势不错,本王要试一试。”说罢,他修长的手指在清月身上的某一地方划过,低声道吩咐道,“乖,这里,再抬高一点……”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江清月穿好鞋,顶着红扑扑的脸出去透气。
祁连修沐浴之后,见榻上的人不见了。勾唇笑了笑,料知清月必定害羞地跑了。也怪他,怎么就忍不住了,说好了惜福养身的。
祁连修坐在榻上仔细想了想,召唤人吩咐道:“晚上多做些滋阴的补汤。”他得让清月好好补补身子。
祁连修摩挲了下下巴,回味刚才的场景,有些意犹未尽。反正他的王妃还要等一会儿才回,他索性躺在榻上,再好好欣赏一遍画册,保不齐还有什么新姿势被他落下。
清月一路直走,身后跟着章嬷嬷和问秋等六人。清月本以为自己是一路乱走,没想到竟走到了庆南园附近。
章嬷嬷还以为王妃就是要来这边,见她停住脚,奇怪道:“主子不去那边了?”
清月愣了下,想到周天巧那副样儿,便没什么好心情。“回吧。”清月转身的工夫,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从后面扑过来。
姬红、姬绿二人双双给清月请安,高声喊:“王妃大安!”
清月刚让她二人起来,便见周天巧匆匆忙忙赶来请礼。
“周庶妃可真够慢的,胆敢让王妃等候你!”姬红冷嘲道。
周天巧吓得忙将半身礼改为下跪,跟江清月赔错。
“无碍的,本来就是随意走到此处。”江清月可不想让这些人认为自己是亲自来这地方。哪有正妻跑小妾房里溜达的,岂不是自掉身价。更何况她是王妃,丢了架子,这帮妮子们一准儿反了天。
“原是如此,我还纳闷呢,王妃怎会来贱妾们这里。本以为是要见周庶妃呢,竟是贱妾多虑了,求王妃赎罪。”
姬红话里另含一番讽刺:你周庶妃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人,别自觉高人一等。
周天巧脸色白了白,头低得更深。
“见了你倒想起来,今儿个宁贵妃跟本妃提起你,要本妃好生照应你呢。”清月笑了笑,转而吩咐丫鬟去将宁贵妃给周天巧的赏赐拿过来。
周天巧本以为江清月是耐不住了跑来挑衅她,什么“偶然走到此”的话不过是唬人的。可这会子见她让人特意去取赏赐,又觉得她先前说的是真话了。如果早准备好要来,她一准儿会把那些东西顺便带过来的。
周天巧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比起对方的满不在乎,她倒宁愿江清月把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姬红和姬绿听说周天巧有宁贵妃罩着,心中更加妒忌生气。恭送王妃走后,姬红和姬绿斜眼瞪了周天巧几眼,回头就把这事儿告诉别的姐妹们:“你们呐以后都小心着些,可不能得罪周庶妃,人家地位尊贵,后头的靠山大着呢。”
众美人们听此话更加愤慨。
“狗屁尊贵,说白了不就是王府里的妾么,还指望翻身?她尊贵能贵得过王爷王妃?”
姬绿更是个直肠子,故意不指名道姓,直接开口骂:“不要脸的小妖精,在王妃跟前告小状,独霸了庆南园,这会子又显摆宫里的靠山。真以为自己长了个香腚,王爷上赶着骑她呢。”
众美人闻言一顿哄笑,接着都发出唏嘘唾弃的声音,发誓一同对付周天巧。
清月没想到自己随便溜达一圈,解决了个小麻烦。至少未来的一段日子,周天巧有的忙了,不会到她跟前碍眼。
清月顺路去瞧了瞧祁黛蛾。祁黛蛾正在学作画,练得很认真。她一见清月来,就开心的唤她嫂子,让她看看自己的画作如何。
清月扫一眼,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想起这幅画的景色跟她送给祁黛蛾那幅蒲松子的画是一样的。
“你在临摹?”
“嗯,嫂子你觉得像么?”祁黛蛾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像!”除了有些神韵模仿不来,几乎一模一样了。清月转而看桌上其它做完的画纸,上面竟都是跟这幅一样的风景,有画一半的,也有全画完的。“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画了这么多张?”
“这张柳枝画歪了,你看,就这根。”祁黛蛾挑错道。
清月又拿起另一幅。
“这里着墨多了。”祁黛蛾继续道。
江清月往日见她活泼开朗,心情高阔,还以为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没料到祁黛蛾认真起来竟这般苛求自己。清月看桌上这幅刚画好的,笑叹:“这幅很不错,一模一样的,该可以了。”
祁黛蛾笑着点点头,仔细观赏一遍,突然哎呀叫一声,指着本该落款的留白处:“留少了!”
江清月跟墙上的原作对比了一下,留白是少那么一点点。“这就可以了,你不必苛求。”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画好。”祁黛蛾把桌上的画窝成一团扔到地上,转而重新铺纸开始画。她一着笔,便进入忘我的境地,完全注意不到四周的情况。
清月退到外间坐了一会儿,召唤郡主身边赵嬷嬷问话:“郡主这样多久了?打从昨儿个拿到画就这样?她以往得到名家画作也会如此?”
赵嬷嬷要摇头,露出一脸担忧的神色。“回王妃,郡主从来没这样过,以前就是碰见个喜欢的画,也不过多欣赏一会子。昨儿个一早儿拿画回来的时候郡主就万分高兴,蹦蹦跳跳好一阵儿,终于停歇了,便开始临摹此画。这一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就一心作画。”
“那可不行,你们多劝劝她,饭总要吃的。再等两日吧,她依旧如此,速来禀报。”
赵嬷嬷激动的领命。
清月觉得祁黛蛾痴迷作画有些过分,回去见到祁连修便把此事说了。
“你妹妹平日什么样你心里最清楚,和我说说她这是为什么,也省的我替她担心。”清月道。
祁连修放下手里的画册,疑惑地看着清月:“本王哪里知晓。”
“王爷,全大祁国都晓得您最偏爱妹妹,为什么不知道?”江清月见他不上心,有些着急。
祁连修认真想了想,蹙眉道:“是么?看来本王要改掉他们这个习惯。本王最偏爱的是你,我的王妃!”祁连修伸手勾了清月下巴一下,嘴角噙着销魂的坏笑。
“王爷,和你说正经事儿呢。”江清月拦下祁连修的手,和他正经道。
祁连修慵懒的躺在榻上,头枕着胳膊,眯眼道:“那本王就正经回答你:本王真不知道。画是你给她的,事儿是你惹得,你负责。想让本王帮你也可以,求我!”
清月讶异的看祁连修:“王爷,她是你亲妹妹,你就不担心?王爷还是快起来,去看看她。”
“黛娥现在跟你更亲。”祁连修伸了下懒腰,嘴上如此说,还是起身出门去了。
不大会儿,祁连修回来,冲清月摇摇头。“本王管不了她。”
清月叹:“罢了,等几日看看吧。”
郑妈妈端着人参乌鸡汤进门,小心的将汤盅放在桌上,请王妃享用。
清月纳闷的看这东西,扫一眼郑妈妈:“谁让你备这个了?”
“嗯,本王。”祁连修笑着打开汤盅闻了下,觉得味道还不错,伸手召唤清月过来坐。
清月纳闷的坐下,就见祁连修把汤盅推过来。
“喝下去。”
“?”清月更加纳闷地看着祁连修。
“滋阴补汤,对你身体好。”祁连修解释的很认真。
清月辩白:“王爷,妾身身体很好。”
“才刚本王忍不住和你……嗯,你都说了,你要惜福养身,乖,喝下去。”祁连修哄道。
清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王爷以为她说的惜福养身的话是说她自己。她分明是在劝诫王爷!
清月想告知他真相,不过见祁连修一脸关怀自己的样子又不忍心。如果真告诉他了,保不齐他还会奋起证明自己,那样受苦的更是她。清月想了想,还是端起汤盅,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祁连修满意的笑了,一脸知足。
清月羞涩的笑了笑,好歹这也算是王爷的关心,她该感动的。
“黛娥的事儿还是该你操心,”祁连修突然转到正题。祁连修笑着理了理清月耳边的墨发,低声对其耳边吹起道:“想本王帮忙,你得用身体换。”
清月心里刚刚燃起的感动之情瞬间烟消云散。她窘迫的再次红了脸。
王爷果然是‘某’虫上脑了,还是先让他冷静冷静为好。
“我去准备回门的礼品。”清月托辞离开。
回门的东西章嬷嬷和管家高纵横已经商量妥当了,列了个单子让江清月先过目。
江清月扫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让高管家再称十斤上好的贡茶。卿侯爱喝这个。
高纵横有些犹豫:“王妃许不知晓,王爷爱茶,这王府里每年的贡茶皆是有数的。一下子送出去这么多,恐怕……”
“王妃发话,岂容你一个奴才多言!”章嬷嬷气道。
高纵横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口里直称是,面上却并不大害怕。
江清月暗观他表现,笑了。
高纵横见状,忙伏地磕头赔错:“小的多事了,还求王妃责罚。”
“哪里,高管家心系王爷,好心提醒本妃,也是好意。罢了,本妃便就此事请示王爷之后,再来劳动高管家。”
高纵横一听这话,吓得屁滚尿流,忙给王妃赔不是,一边打自己的嘴巴一边认错:”小的烂嘴巴,乱说话,真该死!真该死!”
嘴巴打的啪啪响,听得出很用力。
江清月心料这个高纵横不简单。此人够精明,脸皮够厚,还对自己够狠,难不得他能做的上王府的管家。
“罢了。”清月总不至于为这一点小事把他处置没了。苛责下人的名声传出去也很难听的。这个高纵横看似像对她乖顺,实则心里对她很不服气。若想要管住这个高纵横,还需耗费些时日。
次日一早儿,天还未亮,祁连修便把清月叫醒了,让她穿戴好出发。
清月才不愿在那个娘家多呆一刻,本来是打算晚些出发的。她看着还没大亮的天儿,纳闷地问祁连修:“为何这么早出发?”
“早点去,多说说话。”祁连修轻柔的笑道。
清月还是不情愿,故意拖拖拉拉的选衣裳。祁连修直接帮她选了那件百花穿蝶纹样的。
清月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裙衫,打扮一副新媳妇儿的样。因走得早,天有些凉,出发前清月又披了一件莲蓬衣。
二人急忙上车,连早饭都没吃。
清月很纳闷祁连修的勤劳,捂着肚子哀怨的看着他。
祁连修笑着搂清月在怀里,命车夫快些驱车。
清月心里就更苦了。
马车一路向东行驶,约莫两柱香的工夫变缓慢了。清月顺手撩起帘子,隔着窗纱往外望,瞧见的竟是一条她最熟悉不过的街。她往前瞟去,一眼看到了宅院的大门。
清月难以言喻心中的激动,她高兴地看着祁连修,抿嘴惊喜的笑,也不知为何眼角竟淌出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