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冬天,颜岩和叶祁带着叶兴尧回到老家过年。
村里的情况也在发生变化,颜岩相信,几年以后再回来,这里一定就会大变样了。
叶兴尧回来以后就像老鼠进了米缸,满院子撒欢,小孩子聪明,记事早,对这个他生活了近两年的地方,依然熟悉,之前对他很好的太爷爷和队长爷爷,他都记得。
颜岩和叶祁带着他去给三爷爷拜年,他一见面就扑进太爷爷怀里,一点也没生疏,把老爷子高兴坏了。
颜岩从京城给老爷子买了件大衣,穿起来不见得比颜岩手作的衣服更舒服,但是,更有面儿。
老爷子嗔怪道:“不要乱花钱,你们俩现在还在念书,还得养孩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颜岩看得出来,老爷子心里是高兴的。她悄咪咪跟老爷子说道:“前些年,我和叶祁赚了不少钱呢。您放心,我们还有。”
老爷子笑着点头:“你这孩子心里一向有成算。”
“三爷,我和叶祁在京城已经买了房子,有住的地方,您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吧,这样,咱们也能相互照应。”
老爷子笑道:“你们俩,哪还需要我这个老头子照应?我知道,你们是想照应我,但是二妮儿啊,不用,三爷还没老到不能动呢。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就算我真的老的不能动了,咱们村里这么多本家,还能少了人照看我一眼吗?”
“再说了,我当年回到村子,发现爹娘都没了的时候,就在心里发誓,以后我都不再走了,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们。当初我在外面,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没能送他们一程。我这个做儿子的,对不起他们。”
三爷爷声音有些哽咽,亲人的离世是他心里埋藏最深的痛苦,他一直为此而内疚自责。
大过年的,颜岩不想让老人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跟他说起叶兴尧在清大上课的趣事,老爷子才渐渐从悲伤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我们小石头这么厉害,长大以后一定也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有本事。”
“太爷,等我长大了,赚钱给太爷买好吃的。”
“好好,太爷等着。”
三爷爷的身体,颜岩并不太担心,之前就偷偷给三爷爷喝过灵泉水,等会再给他来颗培元丹。
颜岩邀请老爷子进京,主要是怕他一个人孤单。但是仔细想想,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她和叶祁要上学,叶兴尧也很快就要正式入学了,老爷子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不见得比在村里待着舒服。
在村里,周围都是他的本家,见面都能聊天,不至于太过无聊。
此后每年,颜岩和叶祁都会回来过年,和三爷爷见面,聊聊天。顺便也听听老颜家的八卦。
知道他们都过的不太好,颜岩也就放心了。
三爷爷第一次离开村子到京城,是初长成的小霸总叶兴尧的功劳。那时候他刚赚到钱,自己买了一辆车,总算不用开他爸买的车了,兴冲冲地要求开车带他妈回老家,他爹这几天在实验室忙,是拐走妈妈的好时机。
“妈,你想,我开着车回村,带着太爷出去兜风,直接就把太爷拉到京城来,怎么样?”小帅哥对着亲妈挤眉弄眼。
颜岩:“你这主意虽然馊了点,但可能还真行?”
“那必须行,妈,咱快走。”
“等下,给你爸留个条。”
这会已经到了98年,颜岩41岁,三爷爷都快80了。家里有电话,小霸总手里有大哥大bp机,不过俩人都不打算直接联系叶祁,要是告诉了他,肯定就得让他们等着他一起。
叶兴尧不想带他!颜岩,也不太想等。
娘俩简单收拾了一下,给叶祁留了张字条,就开着车走了。
颜岩做翻译工作,时间自由的很。
等到叶祁晚上休息的时候往家里打电话,发现电话没人接,瞬间就慌神了。颜岩一向不会晚上外出,怎么不接电话?
他又给儿子打电话:“你在哪儿呢?赶紧回家,你妈妈不接电话,你回去看看她怎么了?”
接电话的颜岩:“……老公。”
叶祁:“……老婆,你怎么不接电话呢,吓死我了。”
颜岩:“……”有点心虚。
“儿子不是弄了辆车吗?他开车带我兜风呢。”
“让他好好开车,注意安全。别太晚了。回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呃……我们一时半会回不去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我们开车回老家呢。石头要去接他太爷来京城玩。我们想着你正忙,就不告诉你了,家里给你留了条,你要是回家就能看见。”
叶祁:“……怎么不等我一起呢。我忙完这阵就能休长假了。”
“那不正好,等你休假的时候,我们再陪你呗。”
“……你说的啊。你们注意安全,到了老家给我打电话。”
“好的好的,那我挂了。爱你哟。”
叶兴尧在旁边“啧啧”:“肉麻。”
“你懂啥?”
“是是是,我不懂。”
两人从京城出发,中途找了个城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回到村里。
这个时候,小汽车在村里依然稀奇。很多人对着这辆车指指点点,叶兴尧摇下车窗挨个叫人。
“是小石头呀!”
车子直接停在三爷爷家门口,他俩在这儿最多住一晚,就不回家收拾了,直接住三爷爷家好了。
“太爷。”叶兴尧一边往里走一边喊人。
“来了来了。”老爷子头发花白,依然身体强健,精神矍铄。
“你们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这孩子自己赚钱买了辆车,非得要回来接您到京城玩几天。昨天买的车,开着就出来了。”
三爷爷拍了拍叶兴尧:“这孩子。”
“太爷,这次无论如何您也得坐我的车。我爸也盼着您去呢。”
“行,去看看。”
“怎么样,妈,我的面子是不是比较大?”叶兴尧跟颜岩耍宝。
颜岩笑,不理他。
就这样,第二天,三爷爷跟着颜岩和叶祁出发了。回城走的更慢,每天就开三个多小时,找个城市停下,休息,吃点特色美食,第二天接着开。就这样,花了三天半才回到京城。
当天晚上,叶祁离开实验室回到家,看到颜岩已经回来了,瞬间就忘了要教训儿子的事,又看到老爷子,更高兴了。
“三爷,您来啦!”
这些年,他和颜岩一直想接老爷子过来,老爷子都不肯。说到底,还是怕给他们添麻烦。
“怎么样,爸,这回记我一功吧?”
“算你将功补过吧。”
叶兴尧撇撇嘴,他爸这人真没意思。
老爷子在京城待了十几天,颜岩一家三口都陪着他,这里逛逛,那里看看。
十几天过后,老爷子还是要回老家。他出来看看就可以了,并不想在外面长住。
叶兴尧和颜岩又开车将老爷子送了回去。自己开车,到底是自在点。回去的时候换了个路线,换了几个城市停留。
手机开始流行以后,颜岩给老爷子买了一部手机,每天都能打个电话。每次老爷子说两句就挂,生怕颜岩花钱。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年。
三爷爷身体虚弱的事,是大队长打电话告诉颜岩的。“你三爷这个人那,是一点麻烦也不想给你们添。我看他最近精神不济,你抽空回来一趟吧。”
颜岩挂掉电话,立刻就收拾东西,和叶祁一起回了村子。
在三爷爷最后的岁月里,颜岩和叶祁一直在村里陪着他。三爷爷是在睡梦中离开的,走的很安详。颜岩和叶祁将他安葬在父母身边,让他们一家团聚。
此后,颜岩和叶祁回到京城,很少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