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大家对婚宴的认可度比结婚证还高。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领结婚证,但是只要摆过酒,就是大家都认可的夫妻,也是后来法律认可的事实婚姻。
婚宴结束后,季厂长就回市里了。哪怕是过节期间,他这个厂长也还是不能彻底休息的。
汪长屹和林秋跟他告别,回到自己的小院,开始了没羞没臊的新婚生活。
林秋:“……”我们的新婚早就过去了,你还记得这次婚宴是补办的吗?
汪长屹表示,他不知道。洞房花烛这种好事,多来几次怎么了?
过年的时候,是村里人难得的休闲时光。大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走亲访友。把一年到头见不了一次面的亲戚们都拜访一遍。
再聚在一起讨论一下谁家走亲戚送的礼物最好,谁家回的礼最寒酸。谁家打肿脸充胖子,谁家明明过的不错却小气吧啦。最后这一类会成为往后几年大家嘴里的笑话儿。
林秋带着汪长屹把村里相熟的人拜访了一遍,挨家送了礼物,感谢大家对她的照顾。
在她小的时候,这些长辈邻居多少都给她搭过一把手,让小小年纪的她体会到了更多的善意。
人家做这些当然不图回报,但是林秋能记着,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汪长屹就跟着她,认认真真的跟每个人道谢。
等他们回到市里没多久,他想办法弄来了一辆拖拉机,将它改造成了适用于水稻田的收割机,送给了大林生产队,作为他们当年帮助林秋的回报。
汪长屹送车的时候把话说的明明白白:“那几年多亏了村里人的照顾,秋秋一直记在心上,也一直想着回报大家。这台收割机,就是她想办法给大家弄来的,让咱们大家干活都能轻松点。”
可把林敬生给感动坏了。
他这儿干私活,也没人说什么。因为他把改造方法交给了厂里,给大家换来了不少好处。虽然他们机械厂用不上,可以卖给拖拉机厂嘛。
68年夏天,林河结婚。林秋和汪长屹请假回去参加了婚礼。
林河的妻子66年高中毕业,直接参加工作,在县城的城关小学当老师,年龄也比较小,只有19岁。长相非常文静秀气,但林秋一眼就看出这姑娘是个精明人。
时间的洪流滚滚向前。
69年秋天,大林生产队迎来了第一批知识青年。其中,就有林秋的便宜弟弟林正。
本来林正已经高中毕业参加工作了,下乡没他什么事,来的应该是林岚。不过林正是个好哥哥,担心妹妹下乡吃不了苦,将自己的工作让给了妹妹,代替她下乡了。
林秋会知道这件事,是林江写信告诉她的。用林江的话说,“万一你回到家,碰上了他,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准备啥?有啥好准备的?当年过年林秋就没回去。
她把给大家的礼物委托林海带了回去。今年给爷爷奶奶的礼物就只有一套衣服了,营养品都没有。二老不会送别人,不代表不会给亲孙子补身体。
再说了,他们那么多孙子孙女呢。她不给买,也有别人给买。
林秋不回家,一方面是不想见人,另一方面是因为,林秋怀孕了,双胎。
所以她把东西委托给林海的时候,林海二话没说就接受了委托。就他姐这大肚子,还是别在路上折腾了。
直到他回到家,才知道林正的事。心里感慨,他姐怀孕真是时候。不回来好啊,回来了不得觉得膈应吗?
林秋怀孕,汪长屹压力山大。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担心她生孩子会遭罪,又担心孩子生下来没人照顾,急得团团转。
甚至开始抱怨季厂长为什么要单身,他要是结了婚,现在不就有个舅妈来帮忙带孩子了吗?
季厂长:“……”合着老子结婚是为了给你找个育儿嫂吗?幸亏没结婚,要是生这么个儿子,那还不分分钟把自己气死。
但他还是耐心的给自己的外甥出主意:“你和小秋平时带着孩子去办公室也是可以的嘛。你帮小秋把活干了,或者小秋帮你把活干了,另一个人就可以专心在办公室带孩子,别耽误正事就行了。你俩现在是每人一间小办公室,到时候给你俩换成一间大的。”
汪长屹:“……谢谢舅舅。给我在办公室也弄张大的婴儿床。再给我弄点材料,我得做个舒适的推车,秋秋用着方便点。”
“……行。你赶紧滚吧。”
就这,汪长屹还不放心,挨个给厂里相熟的大姐送礼,让她们以后看见林秋带孩子,给她帮把手。
众位大姐:“……”孩子还没生呢,你这礼送的也太早了。万一她们没碰到林秋,没帮上忙,这礼不就白收了吗?
刘大姐跟林秋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边为林秋高兴,“没想到汪工这么知道心疼人”;另一边又为林秋担忧,“但是他这也太败家了啊,你不知道他这一趟送出去多少东西”。
林秋:“大姐,他们男人,啥都不懂,就不能让他们手里有闲钱,回头我就都给他没收。”
“你说的对,过日子,还得看咱们女人的。你也别担心,有大姐呢。我给你搭把手,孩子很快就长大了。”
“那可太好了,谢谢姐。”
“谢啥。咱们啥关系。我跟你说,上次多亏了你给我家娟子补习,要不然那招工考试她可通不过。现在孩子也算抱上了铁饭碗了,不用下乡,我也没啥愁的了。我的工作让儿子接班了,正好闲着,给你帮忙带孩子。”
林秋抱着刘大姐的胳膊一阵腻歪,哄得她眉开眼笑。
汪长屹回来跟林秋邀功:“我把全厂的女同志都动员起来给你搭把手,到时候多少会让你轻松一点。”
林秋看着这个冤大头,好气又好笑。但还是亲了亲他:“辛苦了。”
接着又说道:“刘大姐这阵子正好没事,她会给我帮忙的。”
“哈?”
“想起来了吗?她的工作给他儿子了,现在正好在家闲着呢。”
汪长屹:“……都说孕妇会变傻,咱家怎么是我变傻了呢?”
林秋:“……”问谁呢?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她靠在汪长屹身上:“你不傻,你只是太在意我们了。”
“你知道就好。”他抱着林秋,将手放在她大的不像话的肚子上。肚皮上鼓起了三个小包,也不知道是手还是脚。
为什么汪长屹不找他妈呢?这个问题林秋曾经问过。
当时汪长屹的表情一言难尽,纠结了一会,还是跟林秋说道:“一是我妈离得远。这当然是个借口,离得再远,其实也能过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妈帮不上忙,而且,她可能还会添乱。”
林秋:“啊?”
“你没看我和舅舅都没想过让她来吗?她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啥也不会干,但是又特别会挑剔。家里要是有保姆帮佣,就都好说。当这些都没有了以后,跟她一起生活就有点痛苦了。这些痛苦,就让我爸一个人去承受吧。咱俩就不要掺和了。等我爸真的承受不起了,再想别的办法。”
林秋:“……”她婆婆杀伤力这么大的吗?
“你放心,我妈性格很好的。就是挑剔,而且不肯将就。不跟她在一起生活,她就是个天使;跟她一起生活,她才是魔鬼。”
林秋:“……你都受不了她吗?”
“我还好。她主要针对我爸。我们承受零星火力,没啥问题。”
林秋:“……”突然就很想去看热闹。
汪长屹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劝道:“别想着看热闹了,小心引火烧身。”
林秋一秒乖巧:“你说的对,有些热闹是不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