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就在王家人出事的那一天,他突然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也在这儿插队,小苗也在。
梦里的小苗和现在这个不太一样。那个更可怜更听话更乖,特别努力的干活。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被人害死了。
他们知青院的人都知道,是被王五强害死的,也在努力为小苗讨公道。
就在王五强被送去劳改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原来小苗会出事,竟然有他的原因。
就因为他拒绝王秀华的时候,小苗路过,并且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被王秀华拉出去做了挡箭牌,可怜的小苗就丢了命。
他为此痛苦不已,回城之后,动用家里的关系找王家兄妹的麻烦,最终让他们死在了大西北。
可是无论如何,小苗也回不来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的良心一辈子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安宁。
陈知言被这个噩梦吓醒。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他想,那应该就是他的上辈子吧。
还好,这辈子,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小苗没事,有事的变成了王家人。
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对王家做什么了。或许是王家上辈子做了坏事,这辈子遭报应了。
接下来,他只要好好照顾小苗就行了,把她当成亲妹妹,就当还了上辈子欠她的。
梦里的他调查过小苗的身世,知道她在家里过的不好。所以,她想和家里断绝关系就断,反正小苗还有他照顾呢。
虽然有时候他也疑惑,小苗好像变化也挺大的,上辈子她绝对没有这么古灵精怪,难道这并不是梦里那个世界?
但不管怎样,人生不能再留遗憾,好好照顾着就对了。
77年底,大部分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的知青都离开了南平生产队,他们要先回自己家,和亲人团聚,等来年3月份再去学校报到。
留下来的,除了陈知言和苗书莘,其他人都是没考上的。
陈知言:“你不是说有别人一起进京吗?人家都先回家了,和你不同路。”
苗书莘就很疑惑,陈知言这人怎么一会儿人一会儿狗的?
大队长还专门来找他俩闲聊,问道:“你们怎么不回家过年呢?”
苗书莘直言:“我和家里关系不好,只盼着能老死不相往来。大队长,要是我离开以后,有人来这里找我,或者打电话来问我的情况,您通通说不知道就行了。拜托拜托!”
大队长:“……”也是,这孩子来了以后一次也没回过家,可见关系确实不好。旁边这个陈知青还回去过两次呢。
“那你怎么不回去呢?”他问陈知言。
“我留下来陪她。”
大队长:“……”
他又跟苗书莘说:“你不再好好考虑考虑了?别将来后悔。”
“那我肯定不会后悔的。我小的时候亲爸去世,我妈带着我爸的遗产改嫁,然后和我继父一家一起虐待我。我从七岁开始包揽全部家务,还得每天早出晚归的去捡垃圾挣钱贴补家用。每天睡四个小时,吃个三四成饱。我刚来的时候17岁,他们背地里都说我14。”
“你来的时候17?我看着也就14啊。”
“所以啊,您瞧,我被他们虐待成什么样了?我下乡也是替我继父的女儿下乡,还是我亲妈做的决定。我是不可能原谅他们的。大家不来往,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大队长嘴角直抽抽,这是什么亲妈?看看人家王老二家的,离婚后自己带着孩子过的多好,再看看这位的亲妈!说起来,人的思想觉悟,和城里人农村人还真的没多大关系,还是得看本性!
大队长觉得,上个话题不好,太伤感了,换一个,他好奇很久了,趁着他们还没走,他得弄清楚,省的他一个人抓心挠肝的。
村里人对这两位长得过分好看的人不了解,看他们住在一起,就认为这俩人已经结婚了,只是城里人做派,光领证不办酒,但是他知道啊,这俩人根本就没领证,没结婚。
大队长:“说起来,我年纪大了,看问题和你们不一样,可能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做法。你俩也别嫌我事儿多,也别嫌我话难听,咱们就随便聊聊。你们要真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就当没听见。”
苗书莘:“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的,还要加一堆前缀。”
大队长:“就是,你俩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住在一起,这都两年了,咋就不能抽空去领个结婚证、办个婚礼呢?是没时间吗?”
神特么没时间!
不是,我们俩怎么就不清不楚了?我们太清楚了好吗?我们连点暧昧都没搞过!
原来村里的流言蜚语竟是这样的吗?她还以为别人会在背后讨论他俩不检点,孤男寡女住在一起,结果大家讨论的竟然是他俩为啥不去领结婚证?为啥不办喜酒?
苗书莘震惊了:“我们俩为什么要领结婚证?我们就是普通的革命同志啊。”
大队长:“革命同志这个词本身就不普通啊!”
苗书莘:“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队长!”
她扭头看着陈知言,发现这货在神游天外。大概也是被大队长的话震惊到了。
确实如此。
陈知言也没想到大家的关注点跑的这么偏!
当初他要住过来照顾小苗的时候,其实考虑过流言的问题,但是他想着,就算有流言,那也比让小苗一个人住要好。
一个人住太危险了!就算村里没了王五强,谁知道会不会蹦出个张六强刘七强的。
和生命比起来,流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好知青点的同志们也觉得小苗一个人住太危险,所以他们一致决定派一个人来和小苗一起住。
他主动请缨,被大家全票通过。
大概也是因为他最矫情,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一屋,他出来了,他那间屋子就可以住好几个人呢。
至于流言,他倒不是太担心。他自己是不在乎,而且据他观察,这辈子的小苗好像心也特别大,不像是会介意流言的样子。
最神奇的就是,他搬过来一段时间后,竟然没听见什么流言。
当时他就想,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确实没有,另一种就是没有说到他面前。
他自己是比较倾向于后一种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