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钢铁厂的陈家人,找了个路边摊随便吃了点东西。
太爷跟三爷爷说:“老三,你来过这儿,认识路,你带着他们去百货大楼逛逛,给小孩儿们买点东西,咱们出门一趟,不能空着手回去。你看着点时间,别误了坐车就行。逛完了直接带他们去车站。”
说孩子们没见过世面,那是客套话,他、他儿子和侄子,都来过省城,就是孙子们没来过。
“哎,您放心吧,误不了。”
太爷又跟爷爷和二爷爷说:“咱们三个去报社群众工作部走一趟,把这事跟记者同志说说。赵长泰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独一份。把这事写出来,说不定那些被抛弃的人看到了,也能给自己找个说理的地方呢。”
二爷说道:“就怕他们跟咱们之前一样,顾虑太多。”
爷爷:“咱们说咱们的,听不听的就是人家的事了。”
太爷:“咱们跟报社说的时候,尽量别提孩子。”
二爷:“您放心。再说了,这两天我看着,可心不是个怕事的,她是真不在乎赵长泰。以前她啥也不说,是因为她在乎红燕。这回寄衣服的事一出,红燕又是那个态度,她大概对红燕也绝望了,连她也不在乎了。”
爷爷:“不在乎好。不在乎了也就不难过。”
二爷笑道:“大哥,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之前我还怕你会怨怪可心,毕竟红燕是你闺女,以前你也疼得很,可心说放弃就放弃了,我还怕你心里不得劲呢。”
爷爷没好气道:“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不是不是!大哥你最明事理!哈哈哈。”
两拨人分头行动。买东西的人顺便考察了点心市场,去报社的人,受到了群众接待部的热情招待。
太爷三人心平气和的把这事说了说,重点放在了“受害人可以讨公道”这个观点上。
二爷跟报社接待员说:“我们这事已经解决了,但是肯定还有很多类似的情况,受害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就是想让他们知道,可以找单位,找妇联,找公安。”
爷爷补充道:“我们这件事,钢铁厂的领导处理的很公道,他们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偏帮自己的职工,所以,你们写的时候可以适当表扬一下。”
接待员笑道:“您放心,不光可以表扬钢铁厂,我们在写的时候也会考虑到妇女和儿童权益保护的,对两位受害者的具体情况也会模糊带过。”
太爷笑道:“我们老百姓不太懂法,也不知道他这种行为是不是违法了。记者同志,要不,您受累在文章里给大家讲讲?”
“没问题,我找个法律权威来讲。”
第二天,报纸出来的时候,这篇文章是和赵父的道歉信一起刊发的。
老赵还以为他这个短短的道歉信会是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个小豆腐块,肯定不会引人注意,没想到,配着一个新时代陈世美的故事,他彻底扬名了。
他的道歉信很短,也尽量轻描淡写了,但是事实还是清楚的。
【我的儿子赵长泰在下乡插队期间和当地的一位农村姑娘结为夫妻,受到了姑娘家人和老乡们颇多照顾,但是78年他回城的时候,却坚持离婚独自回城了。抛弃了在乡下的妻子和孩子。我作为他的父亲,没能及时制止,没能改正他的错误做法,是我教导失职。在这里,我代表我们全家,向被他伤害了的人郑重道歉!落款:赵兴。】
原本,道歉信里写到了陈红燕的名字,还提到他们生有一女,为了保护受害人,这些信息被编辑删掉了。
作为一封道歉信,他的诚意肯定是不够的。但是配合着正文,效果也相当不错了。
谁管你诚意够不够呢,反正你公开道歉,被大家看到,诚意不够只会被大家骂的更惨。
记者同志说话算话,没提红燕和可心的名字,只是以赵长泰为例,分析了“抛弃妻女”、“抛夫弃子”这种行为的违法性,她还采访了省法院的一位法官,讲了讲《婚姻法》,说了说父母对子女的抚养义务。还表扬了钢铁厂领导的做法,说他们在法律范围内最大程度实现了公正。
老赵看到报纸的时候眼前一黑。
更让他眼黑的是,钢铁厂领导也“破罐破摔”了,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就是坏事变好事,用这件事教育一下全厂职工,让他们能够踏踏实实做人做事。所以,领导亲自走进了广播站,就像聊家常一样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最后总结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人做了坏事,哪怕时间过得再久,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到时候,你自己,你的家人,都可能会受到连累。我希望大家都能认真想一想,从这个事件中得到一些启发。我们做人,还是要堂堂正正,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走到哪儿,都能挺直腰板。”
领导并没有念报纸,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老赵悔得捶胸顿足,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在厂里广播道歉呢!
现在这事一上报纸,不光那些正义的老百姓会骂他们,那些抛弃妻女抛夫弃子的知青们肯定也骂他们,毕竟可能会有人受到启发,去找他们的麻烦!
老赵只要一想,就觉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老陈家人忙完这些事,就坐车回家了,到家时已是傍黑。本来是想聚到爷爷家一起吃饭聊天,没想到路过陈老大家院子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还听见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他们瞬间就改了主意。
堂叔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干什么呢这么热闹?在外面就听见了!”
奶奶笑道:“你们回来了?快来尝尝娜娜烤的面包和鸡蛋糕,可好吃了。”
“娜娜都会烤了?”
这是很惊喜的二叔。
陈元娜笑的极为得意。
“我在家闲着没事就试了试。一次成功!我太厉害了!”
可心说道:“对对对,娜娜姐早上先打了烧饼,比我们在外面买的还好吃呢。”
千万不能小看一个吃货兼厨艺爱好者的热情。据二婶讲,昨天晚上娜娜回家就把面发好了,还炒了点芝麻,就等着今天早上先打个烧饼练练手。
早上可心他们去上学之后,娜娜和二婶端着大面盆就过来了,在家里开始打烧饼,妈妈看她这么着急,也跟着一起帮忙。中午放学回来,他们就吃上了香喷喷的烧饼。
二婶端着烧饼给二爷爷、三爷爷家也送了几个,让大家都尝尝娜娜的手艺。
中午,可心回家吃饭的工夫,娜娜缠着她要了鸡蛋糕和面包的配方,等到下午放学,就吃上了。
虽然对“克”的概念还不是很熟悉,也没有精准称,娜娜放材料都是大概、少许,但她就是有天赋,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松软度还是甜度,全都正正好。
爷爷说道:“正好,我们从城里也买回一些,你们也尝尝,看看咱们还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妈妈招呼大家洗手洗脸,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要先清洁一下自己。
可心给大家泡了淡茶,娜娜上点心。
事关吃的和厨艺,娜娜展现出了惊人的聪明度,她上了两份,但是没有说哪份是自己的,哪份是买来的,让大家尝,然后再说哪个好吃,还需要改进什么。
二婶跟妈妈嘀咕:“你看娜娜,她要是上学有这份聪明劲,应该能考个大学吧?”
妈妈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娜娜就是爱做吃的,咱们就在这方面培养她。”
“也是,我们早就不劝她去上学了,这都在家里待了好几年了,还上啥学啊。”
毫无例外,大家尝完,都把票投给了娜娜。
陈元娜笑的都看见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