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厚重的金属桌面上，咬牙道：“指挥官阁下这话倒是说得轻巧，她被星盗劫持的第一时间，身为护送者的你，又究竟在什么地方玩忽职守？若不是我恰巧赶到，她恐怕早已被毒爪号的自毁程序炸成了灰烬！”
凯恩不愿浪费唇舌与他解释圣蔷薇科学研究会为军部的护送任务制定的严苛规范，因而一时语塞，沉默了下来。
在洛修眼中，这就成了他自知理亏的表现。
倒是皮诺看不下去自家老大在外人面前吃瘪，针锋相对地呛声道：“有些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年多，期间对人不闻不问。现在倒好，就顶了这么一次用，倒来劲儿了？”
班克罗夫特见对方的副官插了话，他也不甘示弱地下场开撕：“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身为自家指挥官的最强嘴替，皮诺也没在怕的：“没有我说话的份儿？那阁下又是以什么身份开的口呢？”
眼看着两名副手马上就要就嘴皮子功夫好好地碰上一碰，到底是凯恩率先抬手，制止了皮诺继续输出。
“洛修，此次既然是我们双方私下协商，我认为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吧。”凯恩正色道，“她如今的身份你应当十分清楚，这次出行的目的也并非什么机密。如果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没有抵达既定目的地的话，其后果恐怕不是如今这样简单的谈判能够解决得了的。”
“你做好了和整个帝国操戈相向的准备了吗？”凯恩拿出了上位者的肃杀姿态，“这并非危言耸听。全帝国唯二的S级愈疗师的分量，你应当一清二楚。”
说话间，他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洛修的神态，明白这些弊端对他这种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法外之徒来说，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
他决定抛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决定性的稻草——
“况且，你问过她的意愿了吗？你们两人之间的身份，存在着天谴一般的鸿沟。一个是全帝国国宝级的愈疗师，一个是不被帝国承认的不法组织头领。就算你扣得了她一时，也不可能扣得了一世。”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双方角色转换，洛修成了沉默的一方。
他想起了毒爪号自毁程序警报响起的时候，少女未能说完的话。
那分明是要拒绝他邀请的意思。
洛修原本做好了一切准备，想要和凯恩硬刚到底、绝不退让的心，瞬间变得苦涩了起来。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清晰地意识到，对方的揣测完全正中红心。
凯恩目睹了洛修神色的变化，明白他已经开始动摇，却并不急于逼迫他做出决定，而是抛出了更多的筹码，打算徐徐图之。
“大总统阁下失踪的这一年多以来，想必是遭遇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你难道就不好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吗？”
这一句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落下，封闭的办公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半晌后，洛修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了翻涌而上的怒意：“她... ...我可以交给你们。”
“老大！”
班克罗夫特没有想到洛修这么快便妥协了下来，一时间都忘记了在正式场合的称呼规范，焦急地脱口而出。
洛修用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两下，班克罗夫特便立即收声，不再争辩
制止了想要据理力争的下属，他方才面无表情地盯着凯恩，一字一句道：“但我有条件。”
“愿闻其详。”
全息投影上的凯恩双手十指交叉，置于桌面之上，摆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对方既然已经开了口，距离谈判达成共识，便又推进了一步。
“第一，她现在正在休息，太空之中进行交接多有不便。稍后我让班克罗夫特将星际自由联盟总部的坐标发送过去，我将在那里恭候最高指挥官阁下的莅临。”
洛修这条的意思，是要进行地面交接了。
皮诺闻言，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即使此次护送任务共有两个兵团的兵力参与，但如此草率地深入不明组织的腹地，总归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
凯恩双手交叉的动作向下压了压，皮诺便立即会意，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知道，指挥官阁下自有他的打算。
“这一条我没有异议。”
地面交接和太空交接相比，的确更为安全，交接对象也少了许多颠簸。
对于他自己来说，即使存在不小的潜在危险，但在她的安危面前，这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第二，是去是留，一切遵循她自己的意愿。如果她不愿和你们一同离去，我便是舍得一身剐，你们也休想将她强行带走。”
“大总统阁下倒是无需有此般困扰。”凯恩冷笑了一声，“我相信以她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必定是会继续原定行程的。”
他的婉婉如此善良，连在荒星上偶遇的一头陌生白虎都不吝出手相助，又怎么会无故缺席疗养星球的工作任务？
他笃定的神情和话语，令洛修极度不爽，却奈何不了他分毫，只好将话题延续到下一个条件之上：“第三，我想知道，离开首都星前的那件无单号快递，究竟是如何送到我手上的。对于神通广大的最高指挥官来说，这想必并非难事吧？”
凯恩闻言，送上一个充满讥讽意味的笑容：“看来大总统阁下的确是忘却前尘俗事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自从你突然孤身离开首都星后，我便着人仔细调查了一番，那件未署名的快递，是由皇室储君事务官泰伦斯借着听取财政预算报告的名义，亲自带入帝国军事学院校内的。言尽于此，大总统阁下得罪了什么人，应当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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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投影通讯结束后，辛辛苦苦憋了许久的班克罗夫特激动地大呼小叫：“老大！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不，只是一些碎片。”
强装镇定的洛修此时也并不好受，他的眉头如麻花一般拧起，捂住发疼的额头：“全息投影通讯接通的瞬间，看到老东西那张欠扁的脸，脑海中就断断续续闪过了一些画面。其中一个，就是我在帝国军事学院的某间学生寝室门口，收到了一件装有老团长遗物的快递。”
洛修神色不虞地继续说道：“我故意语焉不详地只说了部分细节，他却能一语道破其中关节。帝国最高指挥官、传言中的铁血战神？这个敌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大、缜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