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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集市一条街到底,云殊逛了一圈,也看热闹大半天。街头有一家卖包子的商贩,云殊远远就闻到了包子蒸发出来的香气。走近几步,云殊盯着蒸屉里白嫩白嫩的包子,贪婪地吸了几口香气,然后在小贩赶人之前,头不回离开。

小小的集市,午后就散场了。云殊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饥肠辘辘地打道回府。秋天的风有些猛烈,从南方刮来,越刮越凶猛,咆哮得将两边的树吹倒一边。迎面而来的秋风,呼呼地吹着,掀起地上密集的落叶,也把云殊的刘海吹到脑门上,露出额头上浅浅的伤疤。

云殊缩着脖子,盯着灼冷的秋风回去。走到半路,云殊饿得腿脚发软,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移。云殊四处张望,凭着以前同阿爹赶集的记忆,很快找到一处溪流。已到秋天,水位虽下沉,小溪依然流水潺潺,水面上不时飘来几片枯黄的树叶,小溪里的石头上生着青苔,清澈见底的溪底让云殊忍不住蹲下掬水喝。凉水入肚,翻天的肚子微微平息。云殊继续踏上回家的路。

走大路远比抄小道难。云殊摸着肚子,仿佛听到溪水在肚子回荡,发出“叮咚”的声音。于是,她猝然一转,走了小道。

崎岖不平的山道下杂草丛生,四周乱树横生,偶尔传来隐藏在草丛的虫鸣。云殊感觉心中一阵惊慌,加快的脚下的速度。突然,云殊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好像是马蹄声由远及近,“踢踏踢踏”,越靠近时,马蹄声疾速起来,震得两边的树叶微微颤抖。云殊感觉不妙,迅速穿到一棵大树后,然后探出脑袋,盯着前面。

不一会儿,尽头处飞驰来一匹棕色骏马,马上的人正在慌乱拉马缰,控制马匹。马似发疯,径直朝云殊藏身处冲过来。马上的人见到大树后面的小脑袋,双手用力拉缰,马儿重心不稳,造成人仰马翻。

云殊吓得双手捂上双眼,然后从指缝间看到一匹棕色骏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马的主人正在看自己擦伤的双手。

“小姑娘,过来?”

云殊眨眼。马的主人头戴幞头帽,一身深蓝色长衫,不过因为从马上摔下来,被地上的石头划烂了一片。他的帽子也歪到一侧,上面沾了黄色的泥土。男人貌似没有生气,招手让云殊过去。

云殊觉得人仰马翻不是她造成。她就算不在大树后面,以马的方向,马的速度,撞到有一个成年男子粗的大树,势必会造成更严重的损伤。云殊挺直身板从树后出来。

“小姑娘,附近有溪流?”,男人的嘴唇已经干涸起皮。不难想象,人和马已经筋疲力尽,舌干口燥,嗓子眼冒烟。

云殊点头,指着她刚喝过水的地方,“那边有处清澈的溪水,可直接饮用”

男人撑着膝盖起身,膝盖上的痛疼让他险些站立不稳。“小姑娘,你带我过去”,男人踮脚朝云殊指的方向往去,山峦如海浪波涛起伏,草丛密密麻麻聚在一处,男人不认为自己能找得到溪流。

云殊随后为男人带路,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马匹,“不带马?”

男人连忙摆手,“让马儿休息一会儿”

男人连掬了几次水后,清凉的溪水终于浇灭了嗓子眼处的火苗。男人靠在树下,大口喘气。余光发现云殊正拿巴掌大的树叶包成一个三角形装的被子,舀水送去给马匹。云殊来回几趟之后,男人让云殊坐下,问她的名字。云殊只道自己的姓氏。

“哈哈……小姑娘,警惕性不错”,缓了气之后,男人的青茄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云殊立刻反问男人姓名,男人轻摸自己的八字胡,笑道:“我姓姚,你可以叫我姚叔。我家中有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姚叔讲到自己的女儿,眼神里熠熠生辉。

“姚叔是赶着回去见女儿?”

“对,我家小姑娘温软可爱,为父离家多日,甚至想念……”,只需一天的路程,便可回到雍州,见到妻儿,然后再往西北方向复命。

云殊突然垂下头,心里一股酸涩。阿爹的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阿爹如果还在时,也会心急如焚赶回家看望妻儿。

“小姑娘,怎么了?”,姚叔忍不住揉了云殊的头。他不知道这么小的姑娘为何出现在这里,他也没有打算要问。只待马儿休息好之后,便离开。

“没”,云殊迅速收拾心情,转移话题,“姚叔要前往何处?”

“雍州”

云殊摇头,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蓟县。“姚叔,雍州在哪里?”

“整个雍州乃北萧王封地。雍州城内设有明确中轴线,街道布局规整,大街宽二十四步,小街宽十二步。大大小小的楼宇鳞次栉比,美轮美奂。每逢佳节,城内罗列杯盘,相互劝酬。元宵节有金光灿烂的灯,端午节在雍州护城河有龙船夺标的比赛,每夜在雍州城最豪华的天水碧有男女艺人的杂技表演……”,姚叔滔滔不绝,云殊听得如痴如醉。不禁开口道:“我以后要去雍州,去看元宵节的灯山,去看龙船比赛,去看杂技表演……”,一瞬间,云殊仿佛身置雍州城,巨大的雍州,奢华的雍州,让她迷失在雍州城。

姚叔摇头,“只要有钱,你才能看到这些奢靡”,姚叔看着云殊打补丁的衣服,不忍打击。

云殊并没有因姚叔的打击而颓废,因噎废食。反而更加坚信她的信念。将来……她要去雍州,在雍州呼风唤雨。理想是美满,现实是残酷的。云殊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姚叔大笑起来,让云殊去马儿的背上取下包袱。

姚叔的包袱里装着白嫩的馒头。姚叔打开时,云殊的视线故意别到它处。咽不完的口水充斥她的口腔。她将蠢蠢欲动的手放在屁股下压着,不让自己馋得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