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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澜之第一天回鲮鱼村就被人扔泥块。此时此刻,祁澜之坐在桃花盛开的院下,捂着青肿的额头。除了叹息,他脸上再无其他表情。倒是他的小厮,气得跺脚,撸起袖子要到村中找沈叔公。

祁澜之瞪了他一眼,小厮便老老实实垂下头。“公子,那群姑娘太可怕了”,小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公子,你说,会不会有人混在那群姑娘中,想置你于死地?”,小厮心疼自家公子。俊俏的额头上突然起了一块鹌鹑蛋大的凸块,不说公子的父母心疼,连他这个当小厮的人都疼得好像死了爹娘。

祁澜之摇头,按压额头上的凸块,“我这次回鲮鱼村,没有人知道。何况……我并没有与任何人结仇”,这小子,有被害妄想症,“你……别把淳朴的村人想得龌龊不堪”,乡土人,民风淳朴,为人敦实,哪有那么多弯弯曲曲的心思。鲮鱼村通往外头的路是他爹祁举人出资修建,故而村里人对祁家人有一种执念。加上他盛名在外,自然是引起村里人的好奇。

小厮不服气嘟嘴,“我又不是说那些大人。而是那群姑娘,您没看到那群姑娘要把你吃了?”,谁不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们也不拿起铜镜照照自己,她们配?公子如今已经入天下名学青鹿学院求学,将来不说拜阁入相,以公子的才学,也能回雍州,担任要职,比老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公子就算看上村姑,老爷和夫人也不会允许。以小厮对公子的了解,这些人不过是他人生的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蚂蚁,岂会入了公子的眼。

祁澜之忽然在桌上轻轻一拍,“那就姑且像今日。在鲮鱼村的这段时间,你是公子,我是小厮”,祁澜之千里迢迢回到鲮鱼村,是因为他在学业遇上瓶颈。多次求解而不得知,以至于他神情憔悴,学业滞后。在他多日夜不能寐后,祁举人让他回到鲮鱼村住一段时间,修养心性。他拖到春意盎然,百花齐放的时候回来。没想到,刚回村就遇上糟心的事。

小厮被祁澜之的话吓得一惊一乍,眼睛瞪得如鸡蛋一般,牙齿打颤,“公子,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祁澜之起身,抬头观望满园桃花。在微风的吹拂下,一瓣瓣桃花落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上。祁澜之捏起一瓣粉色桃花,轻轻道,“我可能会在这里住上半年。冬天来临时,再回去……”,鲮鱼村,安静清雅,钟灵毓秀。“你若是当了假公子,我也轻松些……”,在这秀美山川中,澄沙汰砾,方可做出好文章。

小厮虽不情愿,却也应下头答应。祁澜之继续道,“你过几日准备些薄礼,去拜访沈叔公。我们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还得靠他们多担待”

“是”

沈云殊回到家中后,心中有些不安。她看了看自己还沾泥土的手。幸好祁澜之没有要求查身,否则……她惹了祁澜之,铁定没有好果子吃。祁举人虽说在雍州,可他在本地颇有名望。她无父无母,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云殊当下决定,不跟风。她又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想发家致富。

云禾背着云霁从地里回来手臂上跨的小篮子里择了新鲜的野菜。云殊当即又想吃野草包子了。惹得云禾嗔怪她,“有钱就存着。家里的米不多了”,地里的稻谷刚插秧不久。新米得等几个月,陈米快要吃完了。好在最近山坡田野上的野菜一茬接着一茬德长。

云殊立刻取出一百文给云禾,“那你明日同小表哥去集市买些米回来。对了,买一两斤骨头,熬汤给云霁喝。不然他该长不高了”,云殊兴致勃勃,按耐不住去捏云霁的小脸蛋。自从云殊从蓟县背回一筐猪骨头,云霁凹陷的小脸蛋以肉眼的速度鼓起来。云殊一得空就可劲薅他。云霁被掐得满脸通红,不满意抗议,“坏……坏”。这愤怒的小模样让云殊心花怒放,于是她又掏出一文钱给云霁,“明日带云霁去集市吧。我不得空,二姐给他买点什么吧……”,这年纪的小孩,除了喝粥,其他也只能舔舔糖块。

“好”,云禾把云霁放下,忍不住好奇地问云殊可见到祁公子。云殊哼了一声,“见到了”

“祁公子是不是长得很俊俏?”

云殊回忆,貌似她没见到祁公子。祁公子身边的小厮长得挺不错,温润和礼,“一般吧”

云禾不信,“祁公子若是长得一般。今日全村姑娘也不必去村头守着祁公子”,村口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祁公子虽不啥样,身份地位摆在那,听说他还入了青鹿学院,将来是大梁栋材。谁不喜欢?”,美丑无所谓,主要有钱有势。

“好吧……”,云禾深知自家是什么身份,没有继续问。

翌日,云禾和陆淮一走。云殊就忙活了。养伤一月多余,她终于得空把推在墙角的朱砂石取出来。这小小箩筐的朱砂石,花了她三两银子。

朱砂石又名丹石。朱砂也是一名中药。用于治疗心悸易惊、失眠多梦等多种作用。为了砸碎朱砂石,云殊专门去姜三叔家借了一把锤子。姜三叔不在家,李蔓蔓不情不愿地拿出锤子,故意手抖。云殊了然于胸,弯腰把锤子捡起来。

李蔓蔓眼中透着不屑和鄙夷。若是沈云殊借钱,李蔓蔓说什么也不同意姜三婶借钱。幸而只是借了锤子,她还是黑着脸不情不愿,“锤子用完了。赶紧送回来”

云殊点头。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姜家的事,她无心关注。不管李蔓蔓是好是坏,是否能安心相夫教子,都与她无关。眼下她没有办法,这才厚着脸皮上门借锤子。

云殊刚转身有几步,就听到李蔓蔓在后头呸了几声。她微微叹气,仿佛手中的锤子有万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