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天空被橘红色染红。云殊一路走走停停,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鲮鱼村。
陆淮刚从山中把猪赶回猪圈。云禾连忙捧上一碗清水上去。迎上陆淮的目光,她的视线往下移。她已经逐渐长开,完美的轮廓凸显,菱形的小嘴红润诱人,白嫩的脸上透着光泽。一双巧目,顾盼生辉。在穷乡僻壤,假以时日,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云禾低着头,不敢面对陆淮。她的脸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脸上长痘的原因。一颗颗争先恐后冒出来,红得晶莹剔透,她不敢抓,只得早晚凉水洗一次。
而陆淮,自从有了祁家每个月五百文的工钱。一半给云禾做家用,一半在他手中,他有了闲钱置办笔墨纸砚,夜晚挑灯看书。愈发刚挺的他身上开始包裹一股书卷气,剑眉星眸,灼灼发亮。惹得村里年纪长开的姑娘频频借口到山脚下来。
一个夏天下来,陆淮的脸晒成了古铜色。他毫不在意,每日上午放猪后,同云禾下地。下午去祁家帮忙,傍晚,去山里把猪赶回来。偶尔心血来潮会把云霁带入山里。
两人日出而出,日落而息。村里偶尔冒出一两句谣言,两人也不在乎。
陆淮接过碗,只瞧得云禾如扇的睫毛扑闪不闪。他的手一颤,心一悸,不动声色把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后,把空碗递给云禾。
门槛上,云霁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逗猫棒哄着云殊捡回来的小猫。沈家如今虽然不是顿顿肉,为了云霁的身体,骨头汤从未断过。这两只小猫跟着喝骨头水,比寻常小猫大许多。云霁趁云禾不注意,一溜烟把猫抱起来,又揉又亲。
“云霁”,云禾气急败坏。云霁立刻把猫放下,冲进屋里躲起来。
云禾的脸色微微好之后,她突然想起一次,“陆淮,我今日把衣服做好了。你来试试……”,云禾有了针线篦后,在姜婷那学会刺绣,衣服。陆淮给她的家用被她存下来一些,上集市,买了布回来,给他做了一身衣服。
“好……”,陆淮放下手中的活,虽云禾进屋。
曾几何时,陆淮已经高得快够到门框了。云禾红着脸为他穿上衣服。做工虽不比姜婷,也凝聚了云禾的心血。从云殊去了蓟县后,陆淮夜晚看书写字,她则做在一旁缝制衣服。
“对不起……做得不好”,云禾快羞愧得穿个地洞了。做工实在太……惨不忍睹。
陆淮挺起腰板,觉得身上青色长衫非常不错。云禾露出苦笑,“我瞧祁公子的月牙色儒衫挺合适你的。等我……技艺精着,我给你做……”,尔后,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改口,“给你买”
陆淮看出她的不安,微微一笑,安慰道,“云禾,衣服做得不错。过几日,我穿这件上集市……”
云禾愣了愣,陆淮没有嫌弃。她欣喜之余,帮他整理衣襟。蓦然一脸愁容,“再过几日就是娘的祭日了,不知道云殊回不回?”
陆淮盯着那张红通通的脸,往向门外,“云殊离开的第十四天,大概会了吧……”,说着说着,远处有人影晃动。陆淮的嘴角慢慢咧到耳根,“说曹操,曹操到”
云禾抬起头,不解。
“你转身看看……谁回来?”
云禾转身之际,云殊已经到了门口。云霁抖着小身体冲了出去,抱住云殊大腿。云殊弯腰把他夹在腋下,“蹂躏”一番后把她放下来。
云殊将包袱放下,躺在床上,视线对准陆淮和云禾。
“小表哥,何时买了新衣服?”
陆淮看向云禾,云殊便知,假意酸溜溜的,“也不见得阿姐为我做一件新衣。害得我在外头被人耻笑”
云禾急了,开口解释并承诺,“阿姐明日就去集市买布……”
躺在床上云殊发出轰然大笑,“阿姐,司马之心,人人皆知哦”
“云殊……”,云禾一脸茫然。云殊这是何意?
缓了几口意之后,云殊起身,拍拍自己的包袱,“阿姐不用买布做新衣了。我在蓟县买新衣了。你给自己和云霁做一身吧……”,阿爹过世之后,家里未见一件新衣。
“嗯”,云禾脸上荡漾着笑意。
云殊把肉包子给云禾之后,起身去猪圈看自己的猪。十头小猪,又长了一圈。日日放归山林,小猪们异常健康。
“云殊这次去蓟县可有收获?”
云殊盯着猪,沉思半晌,“凑合着。我总得去赚点钱,将来把这里买下来,将青砖白墙瓦房”
山脚只有沈家独住。这一片荒凉,占地越有五六亩地。“等我有钱了,我就把这里买下来,建沈宅……我自己要一间书房,一间闺房,全部按照我的要求来布置……我还在院中种植桃花,开门比较桃花……”,云殊话头一转,“小表哥,你帮我收集桃胶了?”
陆淮点头,“都放山洞里了”
“嗯”,云殊继续描绘蓝图,“到时候,我们家每个人都有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小表哥,你爱看书,专门给你就一间书房,里面置书架,摆满书……书桌上摆有文房四宝,还有……你要不要考虑考个秀才?”
陆淮伸出手去拍拍云殊的脑袋,打断她的话,“云殊,先吃饭。你所想的这些,我们会有的……”,现在,他很满足“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考秀才,并非易事。他的学业荒废多年,他无力请先生。这辈子……认点字,就行了。
云殊的肚子适时响起来。她窘迫一笑,穿进屋内。
晚饭,大家一边端着粥碗,一边拿着包子啃起来。白面猴蹲在一旁,吃力地冷着大包子。
“小表哥,我看这些小猪再过两三个月就该发情了。若是我不在,你就把猪赶到北川山,找公野猪”
陆淮放下粥碗,眼底带着疑惑。“猪不卖?”
云殊艰难咽下一口包子后,解释道,“猪不卖。留着生崽……我自有考量……”,当然是把北川山外围的山头买下,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