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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安街

一条蜿蜒的街道两侧,横卧了高矮不一,斜斜歪歪的房子。街上散发一股酸臭味,路面坑坑洼洼,门口零星坐了几个人,萎靡不振,无精打采。更有甚者抓耳挠腮,抬起自己的脚闻。

贫穷的济安街突然来一个昂藏八尺,高束马尾的黑衣男人。男子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驻看。此人挺拔如玉树,清隽矜贵,与肮脏的济安街格格不入。

男人行走间,一股无形的威迫感缭绕四周,众人只敢远观,不敢上前搭讪。

几个小孩子从外头冲进来,打打闹闹之间,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被人推搡,倒在了坑洼里。小男孩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济安街的对此早已免疫,爱搭不理。小孩子,摔几次,皮实了,就长记性了。

“呜呜……”

小男孩揉着眼睛,哭得很伤心时,身上忽然被黑影笼罩。小男孩停止哭泣,从手指缝中看到一个好看的哥哥给自己递糖。

他迟疑不敢接,怯懦的询问,“给我的吗?”

“嗯”,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小男孩高高兴兴接过。放过嘴巴吸吮。

“云大师来发米粮了……”

刚才还空空如也的街道不知何时突然聚满人,男人被挤到了一边。

“也不知道这次能分多少米?”,脸上布满的夫人焦心的道。

“应该跟上次一样,不过……五十岁以上的人应该多得几斤米”

……

男人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腹诽,云大师是何人?大家似乎对他很熟悉。

在众人翘首以待之时,终于迎来了云大师。

“来了”

以男人的身高,无需踮起脚尖,前头一览无遗。几辆牛车上堆满粮食,牛车上插着云大师的旗幡。

坐在前头的人,赫然是昨夜调戏花魁,摸男人屁股的“淫才”。此刻,那人笑眯眯的,朝众人挥手。

男人侧过身去,再转过来时,又换成昨夜那个平凡无奇的男人。

济安街的人像湖里等食的鱼,而那小子就是撒鱼饵之人。人头攒动,云殊无法落脚,只得板起脸,严肃宁命令,“大家稍安勿躁。若不排好队,云大师即刻调头离开”

众人被吓,只片刻,就已经排好队了。

云大师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济安街。排好队之后,云大师的人开始按户籍分发大米,家中若有老者,多得五斤米。

趁着云大师的人忙活,云殊从牛车上跳下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袱,小孩子们立刻将她围起来。

“该叫我谁?”

“沈三哥”

“小嘴乖,给你糖……”

屋檐下的阿貘心中复杂。这小子有两副面孔。一副是嚣张跋扈的膏粱子弟样,一副是济民扶正的好人公子样。

云殊发完糖,终于注意到隐在屋檐下的阿貘。此人身材颀长、昂藏,身着黑衣,眼睛下眼睑微垂,卧蚕从眼角到眼尾又细又宽,眼头眼尾以尖角收场,双眼皮成扇形走势向上,平衡柱下垂的眼睑,配合浓密上挑的眉型,温柔中包含英气。这是一双似曾相识的双眼。除了出色的双眼,再往下就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阿貘也在打量云殊,唇红齿白,有当纨绔的资本。

这不是昨夜……屁股摸错的男人?云殊立刻换上衣服玩世不恭的面孔,上前打招呼。

“仁兄怎么会在这?”,这人是什么身份?这人看着杀伤力不大,她总感觉这人身上背负几条人命?

“难得你记得……”,沈三哥……沈纨绔……这样称呼不对。一半君子,一半小人,应该称沈阴阳。

“自是记得,昨夜莫错屁股了”,不过这人的屁股确实上乘,有劲道、有弹性。不像那个俊美的男人,就像搁坏的桃子。“不知仁兄怎么会来这里?”

“走错路”

“原来如此”,骗鬼呢?此人身份不简单,要不结交结交?说不定以后会求助此人。朋友不在多,本着结交的心,云殊换上一副热络的嘴脸,“仁兄,昨夜实在对不住。要不,我请你吃饭?”

“嗯”

答应得如此爽快,云殊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阿貘走在前头,云殊跟在后头,她偷偷对比,发现自己只到人家腋下,她忽然生出一股嫉妒又自卑的心里。

紫气轩三楼,有廊台的包厢。云殊与此人相对而坐。从踏进紫气轩开始,她还没开腔,男人要求一个俯瞰江景的位置,把她衬得活脱脱的小厮样。

檐角下的灯光打在男人的脸上,那张脸真的太平凡了,平凡到扔进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

云殊错开与男人交汇的视线,云殊呵呵几声,摸着头发问,“仁兄为何如此看着我?”,云殊惶恐,看出什么了?

“你的眼睛似曾相识……”,当年他经过蓟县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设计了。那丫头长了一双大大的杏眼,眼如星子,清澈发亮。就是那一双眼,暗含漩涡。

“天下皆有两片相似的叶子,长得相似的人也不少数。莫非,我长得像仁兄的心上人?”

“哼”,男人冷哼一声后,道出自己的姓,“我姓莫”

男人岔开话题,云殊欣喜接过新话题,“大家都叫我沈三哥。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阿貘讥讽。想占他的便宜。“大家都叫我莫老大,你也可以这么叫……”

云殊嘴皮抽搐。占她的便宜,休想。

阿貘抬起修长的手指,道了一杯茶,“沈阴阳……不,沈公子,你是第一个能请我吃饭的人”

沈阴阳……这不是讽刺她表里不一?过分了……合着请她吃饭,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殊冷笑,“那我岂不是受宠若惊?”

“你担得起”

娘的……这个人是谁?说话如此狂妄,她竟被对方的气势给碾压了。

“呵呵……吃饭吧”,无话可说了。此人非富即贵,即便如此,她也在老虎的屁股上薅了一把毛,占大便宜了。

两人推杯交盏,云殊起了灌醉对方的心思,如此才能套出对方的身份。对方似乎有所察觉,不动声色。你一杯,我一杯,酒力再好的云殊。逐渐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