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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大人,无需这般警醒。”一个满身黑衣之人现身房中,遮面之下不辨容颜,那声色却是极为淡然。

上官清流微一蹙眉,抬手压下左右两侧孟子之与闻止静已然全身戒备之态,低声道,“丛玉大人便是如此来见本官的?”

丛玉见他仅是略带不悦,却是依旧从容,邪魅一笑,矮身端坐于案几一侧,抓过茶壶便为自己斟了一盏,呷过一口方继而道,“上官大人果然慧敏,且,颇具大将之风啊。”

上官清流已是令孟、闻二人守于门外,又是近前几步,却并未坐于丛玉对向,而是居高临下这般睨着他,“圣上遣大人前来乃是相助本官的,大人如此行事似有不妥啊。”

“哦?”丛玉仰首,“不知上官大人觉着在下该是如何行事呢?”

上官清流垂眸,借着房中烛火看清丛玉已是去掉遮面那毫无掩饰的容貌,暗叹真乃御用之人,竟是如此平平无奇,恐是将其混于人潮之中必不得与何人留有半分印象。默了片刻,终是俯身端坐方继而道,“丛大人早将这皇家官驿探明查清了?呵呵,可于楼兰国主贴身护卫苏家眼皮下如此肆意妄为,想来丛大人该是得了圣上隐于楼兰暗卫相助吧。”

丛玉闻言便是拧眉,转而却又复了笑颜,“难怪皇上如此看重大人,实乃多智近妖啊!呵呵。”放下茶盏换了满脸正色,“皇上有命,令我听从大人差使。”双手已是抱拳施礼,再不得方才那目中无人之态。

上官清流颔首,“既是丛大人可这般言语,定是此地毫无可疑,清流便是不再相隐,接风宴席已是见了,国师姬伯与那匈奴大都尉兰鲜绝不会轻易相纵我等于楼兰之行的,恐是早已用心谋算数众诡计,故而还有劳丛大人提醒暗卫,必是保得楼兰国主陛下于此期间安全无虞,不可令奸险小人挑得两国交恶。”

“喏!大人安心,皇上亦是有此忧心,故而末将初至便是已将此事相告,想来这楼兰国主可于强国环伺中觅得数十载平稳止战之势,绝非泛泛之辈,即便这国师似是尽掌权责,却是终不得忠心相佐之人。”

上官清流浅笑,“呵呵,若是姬伯本就为主仅是隐于幕后呢?”

丛玉大惊,却见上官清流淡然饮茶丝毫不带慌乱神情,更是那眸光坚毅并不似玩笑,思忖了少时方开口道,“上官大人竟是如此笃定?可是获知了何种内情?可尽告皇上得知?”

上官清流甚显不屑,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吹饮手中茶盏,待丛玉似是压不得心智欲要再度开口时方徐徐出声道,“丛大人心系圣上自是得人钦佩。然,清流身家全然仰仗皇上庇佑,难不成丛大人以为清流有欺瞒之心?”轻呵一声,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正面丛玉肃颜道,“本官此来便是为得探明此事。更是,尚有江湖传闻更盛于此,骇人秘事恐是圣上皆需有所防备,否则,清流岂非空有上报皇恩之语?”

一番话揶揄得丛玉无从相辩,怔了许久方回神,起身郑重一礼,“大人见谅,丛玉此身皆是皇上所赐,万死难辞,故而事事皆需以圣驾为先。非是轻视、猜忌大人,仅是惯了如此行事之风,不当之处待返至京师任凭大人处置。”

上官清流并未有应,不知所思何事竟是有些许出神,似是并未闻得丛玉之语。丛玉便是如此单膝及地、拱手垂眸之姿维持了甚久。

上官清流不做声,丛玉亦是不动。

如此房中静默了近一炷香之久,直至门外传来无欲请安之声,上官清流方抬手,“起来吧。”

“大哥,无欲大人奉了王爷之命来给您送醒酒汤和软糕了。”孟子之轻声于门处禀报。

上官清流此刻已是起身至了门前,动手启门同时已是换上一副笑颜,“有劳无欲大人走这一趟,本官尚好,不知王爷可有不适?”

无欲手中端着的托盘被覆上一层厚厚暖布,“回副使大人,我家王爷并无碍,自是不若副使大人为王爷挡下众人酒水。我家王爷甚是牵挂大人身子方命奴才前来。然这楼兰官驿竟是连食盒皆是无有的,小的只得这般了,还请大人海涵。”

闻止静待上官清流目光触及那托盘方才将其接过,颔首朝着无欲微微示意,便是侧身进了房中将其置于案几之上,亦是令得无欲将满室具是看的清楚——除去上官清流似是独自饮热茶解酒,并无旁的痕迹。

无欲随着闻止静举动极为不经意瞥了房中一眼,不过弹指尔,忙含笑躬身,甚显礼数齐备。

上官清流仍是面含浅笑,待闻止静出了房门才出声,“有劳王爷挂念,清流酒量尚可。子之,待为兄相送无欲大人,这楼兰更为冷寒,本官与王爷下处又是相距尚远,自是不得无欲大人独自回转的。另则,传下令去,日后凡是王爷遣人过来,护卫军必是相伴随行的。”

“喏!”孟子之恭谨应声,转身朝着无欲笑脸示意一个“请”的手势,而后便是候着无欲先行。

无欲谢过上官清流便是先了孟子之半步缓行而去。

闻止静望着他二人已是不见的身影方回身,“大哥,回房吧。”

待及二人重又转回房中,丛玉已是再度黑巾遮面立于一侧了。

“可有何不妥?”上官清流见他似是微微蹙眉,便开口相询。

丛玉拱手,“不知大人可知江湖曾现一位异能之士,耳力极佳,可探闻旁人不可得的远处之声?”见上官清流颔首,继而道,“皇上曾命属下严查与之有往来之人,然,除去煜王曾遣人试探又是暗中令人寻访过,其余各位王爷皆是不曾上心此事的,只当一桩趣事一笑了之。却,自那之后,闲王府中便是再不得何种异状,门卿食客并无异,唯闲王及其亲近之人再不得论及何种秘事,属下便是揣度恐是其心内生了防备,或以笔墨代语,或手势示意,故而皇上方愈加留心闲王。”

“哦?既是皇上知晓逖闻先生,因何未曾招募?”

“属下不知。”

上官清流微一转念,笑道,“圣上恐是为得令其可引出心怀不轨之徒吧?”

“大哥!”闻止静并不知丛玉详底,仅明了其为皇帝耳目,然上官清流竟是如此直言不讳,顿时大惊。

上官清流一摆手,“三弟无须如此,既是圣上可将丛大人遣来,自非是为得监视于我,且,呵呵,皇上断不是那般多疑脾性。清流为人如何,皇上早已明了,既是可委以重任,自是江湖之事少不得可填补往昔三公缺漏之处。”转向丛玉,“丛大人,本官所言可对?”

丛玉微垂首浅笑,心中暗叹这上官清流果真值得皇上用心栽培,竟是如此年纪便这般通透聪颖,洞察世事并无偏颇,若是假以时日……却复叹道,只愿再不复长平烈候前辙方好。

孟子之回转便是手中执了一支小巧竹筒,“大哥,方至的。”

上官清流接过即刻开启,看过后便是满面含笑,“鸣儿已将逖闻先生送来楼兰了,快马加鞭该是不日可抵。”

“如此大哥便如虎添翼!”孟子之随之一笑,转而却是蹙眉,“大哥,皇上因何将随身暗卫遣来楼兰?那丛玉似是功力不凡,而这脾性……”

闻止静亦是有些许忧心,“是啊大哥,皇上并非毫无猜忌,大哥还是谨慎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