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劲这位专业人士,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作为盐铁司的官员,同盐打了一辈子交道,还没见过如此晶莹剔透的食盐。
在此之前,他还在奇怪。
区区一个县令而已,为何能够让陛下和尚书大人亲自来探访?
现在终于明白,人家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县令,还是一个神人呀!
毕竟提炼精纯的食盐,难度极大。
深知,盐铁司中的诸多工匠,还有可以贩卖食盐的五大皇商的大商户,几乎每天都有着无数人,去思考着将食盐中的杂质剥离出来,让食盐更加的纯粹。
因为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所有人都知道,越好的盐,颜色越白,便越能够卖上一个好价格。
可那么多人的努力,都无法达到让食盐变得白如雪花,但这个县令却做到了!
说他是神人,有着神仙一般的手段,一点都不夸张。
“可否尝一尝。”
定了定心神,冯劲回头望向陈言。
陈言一怔,瞥了一眼何进尧。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看看你的手下多懂礼貌,想要亲口尝尝,也会问一下主人,哪像你,刚刚啥话都不说,直接就捏起一点,放入口中。
何进尧全当没看见,撇过头,没有理会陈言。
陈言也不在意,微微颔首,“现在还是粗盐的状态,没有完全加工完成,可以品尝,不过并不代表最终的品质。”
冯劲愕然,指着面前堆的如同小山一般的盐堆,\\\"这还不是最终状态?\\\"
“嗯,还需要几道工序,最终包装完成后,应该是极为细小的颗粒。”陈言回道。
冯劲瞪大了眼睛,说实话,就眼前这些随意的堆在一起的食盐,拿到盐铁司,也会被评为甲等上。
在大周盐铁司,食盐是分等级的,最好的食盐便是甲等上。
甲等上的食盐,也是最贵的食盐,基本上除了一些达官显贵之外,也就只有皇宫会采买,普通人根本就是买不起的。
而眼前的这些陈言口中的粗盐,品质其实还是要远远超过大周其他的食盐的,之所以只能被评为甲等上,那是因为盐铁司对食盐的评级,最高只到甲等上,没有更高的品级了。
当然,食盐的卖相都是其次,主要还是味道。
冯劲凭借多年的经验,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食盐味道定然是极好的。
而且刚刚尚书大人尝过后也已经说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杂味,只有单纯的咸味。
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小口,冯劲眼珠子好像都要瞪出来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陈言。
“如此精纯的咸味,在盐铁司干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尝到。”
冯劲兴奋的过了头,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事先何进尧对他的嘱咐,暴露了身份。
何进尧和唐韵纷纷脸色一变。
随后,何进尧连忙解释:“陈大人勿怪,其实我们周氏商会一开始就知道青山县制盐的事,今日前来,确定此事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目的,所以带了供职于盐铁司的工匠过来。”
陈言眉头微皱。
盐铁司,那是户部的下属机构。
毕竟盐铁之物,都是战略物资。
因此盐铁司权力极大,可谓是油水最足的朝廷部门。
基本上,能够供职于盐铁司的官员,都是家世显赫之辈。
陈言想要低调在青山县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同朝廷的人接触太深。
现在突然出现了盐铁司的人,多少让陈言有些心生警惕。
对方虽然只是一名工匠,可盐铁司的工匠,也肯定经常会同盐铁司的官员打交道。
不过仔细一想,他既然早就想要要卖盐,就早晚要同盐铁司的人打交道。
就算他可以同周氏商会合作,就算周氏商会拥有合法的盐引,可一旦有贸易形成,青山县的盐场就必须要在盐铁司备案。
如若没有经过盐铁司的允许,青山县将盐卖给有盐引的商户,也属于是违法的。
既然早晚要同盐铁司的人打交道,现在也就无所谓了。
“不妨事,只是周氏商会既然要合作,还必须保证,除了在盐铁司进行必要的备案之外,最好还是不要暴露白糖和盐是从青山县流出去的。”
陈言提议道。
何进尧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十分好奇的问道:“老夫实在不解,陈大人有如此才干,不应该让陛下知道,那样的话才能够施展更大的抱负么?”
陈言连连摇头,“我最大的抱负就是赚钱,很多很多的钱,赚钱嘛,也用不着麻烦陛下他老人家。”
陈言完全下意识的说道,停在唐韵的耳中却十分刺耳。
老人家,谁是老人家?
朕现在也就二十出头,正在年轻时。
况且,朕也不是魔头,坊间流传朕是冷血皇帝,也都是那些叛军散播的。
你既然在朕手上当县令,竟然不想让朕知道?
唐韵觉得自从来了青山县外,无时无刻不被陈言给气到。
这个混蛋,庆幸自己有几分才干吧,要不然,朕早就下令将你斩杀了。
摸朕的手也就罢了,背地里竟然还将朕当做瘟神一样防着,其心可诛。
何进尧也被吓得一激灵,暗自后悔,刚刚就不该问。
瞥了一眼唐韵,见唐韵脸上神色仍旧淡漠,这才放心。
“陈大人,还有一事有些不解,可否解惑?”冯劲自知说错话,暴露了身份,看看唐韵和何进尧的脸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先说说是何事?”
“这盐场已经废弃了百年之久,明明已经没有盐矿了,此地是内陆地区,更不可能形成盐水,可仓库外的盐田,究竟是从哪里引来的?”
陈言轻笑,手指指向地面,“自然是这里……”
冯劲一脸不解,下意识的望向何进尧。
何进尧也同样一头雾水,不明白陈言是何意。
唐韵则是微微皱眉,可能是因为很少接触制盐,没有任何的思路禁锢,只是顺着陈言手指向下望去,下意识的道:“莫非是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