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城与王岳认识之事,他并没有忘记。昨日看到王岳竟在校武场,他心中一瞬间也曾闪过阻止王岳与公孙城见面的想法,但随即便将这想法抛开。
王岳这人并非那种心胸狭小之人,纵然被认出来,他也不会因小失大,为一己私怨坏他的事。
果然,如他预料,当时王岳虽然在见到公孙城的一霎有过异常眼神,但随即表现得便如初见一般,并没有捅破。
但出乎陈言意料的是,当时公孙城居然没认出王岳来!
而且陈言整个过程一直在观察他,确定公孙城并非装出来的。
这件事陈言一直觉得奇怪,不过之后公孙城和姬楚去找钱武和王岳,他也没机会找王岳细问,想不到今儿王岳自己来了。
“当初在家乡,公孙城带人来找小人的时候,小人因为带人与盗粮的贼人相斗,伤了面门,有半边脸敷了药草缠了布条,是以他其实并不完全认得小人的长相。”王岳解释道。
“原来如此!”陈言恍然道,“那这事岂非便没了问题?你只管假装不认识他便是,待本官大事了结,再替你报仇。”
“可问题就出在,他昨日与小人聊了整日,似乎起了些疑心。”王岳叹道。
陈言此前传消息回来,说的都只是有贵客要来,并没有细说是谁,因此王岳并不知道其中竟有公孙城在。
否则若提前知悉,虽然不知道陈言为何会请这人来青山县做客,但为免因为他和公孙城的私怨旁生枝节,他定会躲起来,以免影响陈言的计划。
后来公孙城没认出他来,他还松了口气,准备跟钱武说了此事,换个人负责这些新军的训练。
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跟钱武说明,姬楚和公孙城便折了回去,缠着他在校武场上待了整日。
他没办法,只得虚与委蛇。
然而接触一多,公孙城终究还是起疑了,诈作无意地问他是否是冀州人。
王岳只得硬着头皮说不是,只是公孙城虽然没再追问,但后来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
这让王岳有些不安,怕影响了陈言的事,遂想找他说明清楚。
但好不容易等到姬楚和公孙城走后,他往县衙来找陈言,后者却因为在机械制造厂忙着自行车的事,不在家中。
王岳无奈,只能等到今早,和钱武一起再来找陈言。
“呵,毕竟同名,加上体格相似,以及你口音虽然改得差不多了,但仍带着些冀州的口音,估计这厮已经认出你来了。”陈言微微笑道。
“啊?那这会不会坏了大人的事?”王岳惊道。
“不必担心,若他认出你便会影响本官的大计,那我这计划未免也太脆弱了。”陈言不以为意地道,“正好这件事我尚未有机会与你等细说,趁着这机会大概与你二人知会一声,切不可外传。”
说着,从头说起,将整件事的原委粗略地说了一遍。
直听得王岳和钱武瞠目结舌,想不到陈言回乡休假,竟牵涉到这惊天阴谋。
“事关重大,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切记不可外泄。”陈言又叮嘱了一遍。
“大人请放心,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卑职脖子上,也休想问出半个字来!”钱武忙不迭地道。
“但大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小人?”王岳疑惑道。
“皆因姬楚和公孙城二人对你极有兴趣,甚至有可能想要招揽你。”陈言看着他,“你要好好利用这机会,探一探他二人的底细。”
“小人明白了!”王岳反应过来,但却微微皱眉,“可现在公孙城既有可能认出小人来,那岂非……”
话刚说到这,外面忽然传来军士禀报声:“大人,姬先生与公孙先生求见!”
王岳一时愕然。
陈言却欣然道:“来得正好!请他们进来!”
钱武迟疑道:“大人,要不我俩先避一避?”
陈言微微一笑:“不必,想要让王岳有机会探听这二人的底细,须先让公孙城去掉疑心,正好趁着这机会,本官先将此事解决。”
钱武和王岳面面相觑,均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办到。
不片刻,姬楚和公孙城进了书房,一眼看到了钱武与王岳。
姬楚还好,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公孙城却明显地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惕色。
这反应让陈言再无疑问,这货绝对已经认出王岳来了。
王岳更是心中打起了鼓。
现在问题在于,他虽然并没有打算立刻报仇,但公孙城却并不知道,有可能因此生出猜忌之心,怀疑陈言是否会因为王岳而对他报复,从而影响双方的关系。
可这事又没啥好办法,总不能让大人把他首级砍下来,让公孙城放心吧
“见过大人!”两人上前,向陈言行礼。
“二位先生来此,不知是否有什么事要本官安排?”陈言含笑问道。
“呃,我等不知大人这里有事要安排,不如稍后再来拜访?”公孙城迟疑道。
“呵呵,这倒不必,反正我这两个下属谈的正是公孙先生的事。”陈言笑了笑,“想不到公孙先生和王岳,原来竟有些私怨。”
这几句一出,不只钱武和王岳,连姬楚都容色微微一变,想不到他竟如此直接,将这事当面捅破。
公孙城更是脸色大变,勉强道:“陈大人这话,敝人实在是……”
陈言摆摆手:“公孙先生不必藏着掖着,你当年派人暗杀王岳,这件事,王岳从未忘记。”
王岳惊呆了。
虽说话没错,可这么一说,那还不吓得公孙城立马跟他们翻脸?大人为何要自己坏了自己的计划?
公孙城脸色变了又变,还没说话,姬楚淡淡地先开了口:“大人既开门见山,我等再佯装不解便不够意思了。此事确实是公孙兄行事有差,但为大局,若再来一次,或者换姬某处于当时的境地,仍会那么做。若大人要追究此事,姬某恳请大人,可否待大局抵定之后,再行追究?”
这话算是给足了面子,既承认了错误,又并不推卸责任,连王岳都觉此人之言确实合理。
然而,陈言却摇了摇脑袋:“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