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惊恐地道:“王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你你给我一个机会……”
益王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般,语气沉重起来:“他说,此剑,名为龙吟,本该是天子之剑。但,在他之后,诸子无能,没有任何人可担得起这大周的天下!故而将此剑赐我,让我以此剑匡护未来天子!”
宁王听得魂飞魄散,叫道:“我是您的亲侄子啊!”
益王额头青筋暴涨,猛地爆出一句:“老子他妈还是你的亲叔叔,她还是你亲妹妹,哪怕唐朔,也是你亲弟弟!你可曾手下留情!”
一句话让陈言都听懵了。
益王这种身份高贵、受过高等教育的贵人,居然也会爆粗说脏话?
不过,由此可见他心中是有多么悲痛和难过,毕竟面前这人,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侄子。
宁王满头大汗,能言善辩的嘴硬是没挤出半个字!
“今日,我唐莫便以此剑,送你去见先帝。九泉之下,你好好向他赔罪吧!”
益王话音落下刹那,长剑倏然前刺。
姜仞也不禁微微色变,向后一退,避免被波及。
长剑入体,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瞬间便穿透宁王胸膛,从后背穿出!
宁王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龙吟剑,突然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益王没有躲闪,任鲜血洒了他一头一脸。
“我……我……”宁王双目圆睁欲裂,一口接一口地不断呕出血来,双手抓紧了龙吟剑剑刃,想要把它拔出自己身体,却终究没法办到。
唐韵始终背对着两人,玉容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握拳,微微颤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宁王终于再没力气,眼神迅速失去光泽。
“我……我不甘心……凭什么……说我无能……让我治理……天下……大周才有……希望……”
声音消失。
陈言不禁摇头。
这厮至死也没悔过和死心。
益王长剑抽出,任宁王肥躯重重倒地,转身向唐韵直直跪下,道:“臣抗旨不遵,请皇上责罚!”
唐韵没看他,却看向陈言,双眸透出一抹异色:“你早就知道朕会心软?”
陈言想从柜子里出来,哪知道坐太久,腿都麻了,出了柜子直接扑通一下,摔了个前仆,整个人趴在了唐韵跟前。
“我尻……”
陈言叫苦不迭,轻按着腿,脸都拧巴了。
唐韵沉着脸:“你以为行此大礼,朕便会轻轻放过你违旨之事?”
陈言挣扎着爬起半身,忍痛仰起头:“皇上,臣冤枉啊,这事是益王自愿的,臣只是个三品小官,哪阻得了他!”
唐韵瞪着他:“方才你不还说什么你想让宁王死,连朕也护不住他?”
陈言讪讪地道:“臣只是逞逞口舌而已,皇上也看到了,除了这张嘴,臣啥也没动过,连人都才刚刚从柜子里出来,您不能不想处置益王爷,就把火气撒臣身上啊。”
唐韵本来正因宁王之死而心中悲恸,却被他这一番无赖之语搞得火冒三丈,气道:“还敢狡辩!是不是你把益王带进来的?是不是你让他藏在这的?是不是你不让寝殿凤翎卫告知朕的?”
陈言连个眼都不带眨的:“皇上真的冤枉臣了,是益王自己要进来,也是他自个儿要藏这,另外守殿的凤翎卫也没有不告诉皇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啊。”
唐韵气极。
这家伙,还真是个不粘锅啊!
她一步跨到陈言旁边,抬脚就往他发麻的腿上一踩。
“哎哟!皇上您这也太不人道……啊!痛痛痛……别别别……”陈言大惊,哭喊起来。
一旁,无论是姜仞还是益王,都看懵了。
玩呢?
宁王尸身未寒,皇上跟这厮怎么斗起气来了?
唐韵连踩了十几脚,这口气才算消下去,收了脚,吸了下鼻子,抬手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泪珠,仍背对着益王,道:“此事益王无过有功,朕岂是那不明事理之人?王叔,请起。即日起,你可恢复过往,朕会诏告天下,为你洗清罪名。”
益王抬头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才道:“臣,谢主隆恩!”长身而起。
在场者中,他是除陈言外最为了解唐韵之人,此刻已然明白为何陈言要插科打诨,逗得唐韵与其斗气。
她的亲叔叔杀了她亲兄长,这对重情的她来说,打击极大。
陈言故意胡搅蛮说,是帮她分散她的注意力,助她调整心情。
唐韵顿了顿,再道:“进来罢!”
沉重声响中,寝殿一侧的柱子后面,原本应该是墙壁的所在,竟然缓缓被人推开,变成一个小门。
于都、黄良阁、韩兆坤等人面色发白地跟着几名凤翎卫,鱼贯而入。
看了一眼命丧当场的宁王,众人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方才之事,你等也全都看到了。”
“宁王蓄谋已久,谋反篡位,为此甚至陷害益王。”
“幸好陈言妙计安贼,与益王携手将此獠诛杀,还大周清平!”
唐韵转身看向他们,冷冷说道。
众人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此前当唐韵派人将宁王唤进寝殿后,于都等人便被凤翎卫从暗门带进了寝殿旁的这小密室。
密室与寝殿一门相连,门上投多个暗孔,众人在里面不但可以听到寝殿的动静,还可以透过暗孔看到里面的情况。
当宁王发难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再听得后续宁王与陈言、皇上等的言谈,众人更是惊得差点下巴都掉地上。
万万想不到,这人人眼中的废物王爷,竟然是大周这五年来灾难的罪魁祸手!
从燕王之乱,到冀州民变,再到南境粮灾,可说全部都因宁王而起!
“益王为贼所陷,也幸得陈言妙计保下他性命。”
“冀州民变、北境旱灾、南境粮灾、宁王谋逆、大梁联夏……”
“还不算那些细小的功劳,这一桩桩的劫难,均是陈言为朕分忧化解。”
“你等现在可明白,朕为何要重用他?”
唐韵缓缓说道,每说一句,目光便扫过一人。
众人沉默无言。
这些功劳,无论哪一桩,单拎出来都可说是一般人一生也未必能干成一件。
但如今却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