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观主也不好拒绝,目光扫过四下,忽道,“此院为观中土字院,那就以土为名吧,今后便叫你元圭。”
“圆规?不行!”陈言断然道。
“这又是为何?”昙贞问道。
“这个……”陈言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是好,这时代可没圆规,唯有道,“这名犯了我爷爷的名讳。”
众道姑一时无语。
怎么这么巧?取两个道号全犯了讳?
不过这时候家中父权至上,众人又没法去查证他父亲和爷爷本名什么,观主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那就再换一个罢,修道乃是极难之事,阻碍万千,就为你定名为‘元阻’罢,起警示之意。”
陈言一句“你不如直接叫我月饼好了”差点没迸出口,道:“这也不行。”
观主气道:“这又犯了你家哪位尊长的名讳?”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倒也不是,‘阻’字音通‘祖’,撞了祖先的字,我尊重先人,不能这么取。”
观主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取什么?”
陈言摊手道:“这也不怪我啊,观主取名的功底,嘿,着实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观主握紧了拳:“你!”
陈言忙道:“不过方才我细思了一番,观主说咱们观里按那啥道谱定排行,我好像听说有什么昙、青、元、尘……”
昙贞接过话头:“玄娲观的道谱有一千二百字,为每一代弟子定名。譬如师姐和贫道以‘昙’字为基,定名昙明和昙贞;观主等则以‘青’字为基,定名青芮、青隐等;而目下最晚一辈弟子,则以‘元’字为基;‘元’以后,则是‘尘’,本观尚未收纳尘辈弟子。”
陈言双眼一亮,道:“我乃是更晚的晚辈,岂能与观中诸位仙姑同辈齐名?不如这样,我便以‘尘’字来取名如何?”
观主愣了一下。
坦白说,她最初就是这打算,这样陈言就是她徒孙辈儿,辈分上压他两截,想想就爽!
但终究陈言是奉旨而来,这么安排着实有些不妥当,所以她才给安排到元字辈。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谦卑,主动降辈儿!
“而我一向性子疏懒,既要修道,自该严于律己!”陈言一本正经地道,“后一字便定为‘严’,以思自警,请观主应允。”
“倒是不差。”观主一心只在陈言降辈儿之事上,露出灿烂笑容,“你既自愿降入‘尘’字辈,那便依你,从今以后,你便叫‘尘严’!咦?”
分开说时没察觉,刚把俩字合一块儿念出来,她突然一愣。
不对啊!
这读音岂不是跟他本名相同?
尘严,陈言,这不跟没改一样了?
陈言忙道:“观主乃是一观之主,可不能反悔!弟子尘严,拜见诸位前辈!”学着对方的礼数,稽首而礼。
旁边众道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过倒是没什么异常,回了一礼。
观主知道被他耍了一记,心中暗恼,但想到明儿一早就能正大光明随意收拾这家伙,心情顿时转好,反而露出少许笑容,道:“自然不会反悔,今后你便是我的徒孙,拜入元离名下。”
众道姑之中,一个纤瘦的年轻道姑缓缓从人后走了出来,稽首道:“弟子尚且年幼,修行亦浅,收徒只怕耽搁了人。”
陈言定睛一看,已是心中透亮。
这道姑看模样神情只怕顶多也就十七八岁,估计是众道姑中最年轻的一个。观主故意安排她当他记名师父,显然是故意压他的地位。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横竖只待三天,而且一切顺利的话,明早之后观主剩下那两天也拿他没辙,更不必担心被她羞辱或者折磨。
“无妨,只是记名师徒,能教便教,不教也没关系。”观主语气缓和下来,“他的住处和饮食,也由你一并安排吧。”
“弟子遵命。”那年轻道姑元离只得应命。
后院一角的小屋内,陈言叹了口气。
后辈弟子的待遇就是差,这屋里别说床,连把椅子都没有,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居然是个杂物间。
“观内虽有空屋,但都在师姐师叔师父们所住的院子,不宜让男子居住。”那年轻道姑元离温声说道。
可能是因为年纪轻,修为浅,说话声音比之其他道姑没那么死气沉沉,轻言细语。
“师父莫要担心,比这更糟的地方弟子也住过。”陈言连忙说道。当年青山县环境比这不糟糕个百倍,这里至少还有屋子遮风挡雨。
初次被人尊称“师父”,而且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人称呼,元离显然十分不适,有些窘迫地回身帮忙清理起杂物来。
“为师帮你清理清理吧,你若是想要桌椅什么的,但说无妨,我一会儿给你取来。”
陈言对她好感大生,不过说真的这观里除了那观主,别的道姑顶多也就是冷漠,其实也没啥不好之处。
他正想着,目光忽然被她弯腰后的姿态吸引,目光落在她腰身处,心中暗动。
这微撅之姿,倒是颇为动人。
毕竟青春年华,哪怕一身道袍,那曲线照样捂都捂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玄娲观这些道袍和水云庵的尼姑穿着还是有些不同,后者都是宽松的直裰,前者可能为了方便做事和练武,则是用腰带束了腰,袍摆也更短一些,显得更干练些。只是这样一来,女儿家的身段就没法掩住多少。
他正看得起劲,忽地窗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喀响。
陈言心中一懔。
这声音像是有人撞在窗框上的声音,撞得很轻,不过在这寂夜之中,再轻也能听得到。
“你看还需要些什么?”元离这时将杂物清理了一片,腾出一些空间,回身问道。
“啥都不用,多谢师父了。”陈言不动声色地道。
“那你要做什么准备?我帮你吧。”元离没有离开的意思,再道。
“这就不用了,我一个人就成。”陈言赶紧推脱。
“观主既让你记入我门下,自然我该帮你,否则岂配称得上你的师父?”元离却道。
“呃……”陈言见她神情认真,有点意外,忍不住道,“我与观主之间发生那种意外,你对着我,不尴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