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淡淡一笑,道:“大楚的手段,我见识了不少,纵然楚帝声名再怎样了得,也休想瞒得过我的眼睛。他,不过欺世盗名之辈,不配让我辅佐!”
花铭疑惑之极,写道:“那花某是真心不明白了,若连他都不行,陈大人还会去依附于谁?”
陈言意味深长地道:“一棵参天大树,你怎样才能让它变成你想的样子?”
花铭呆了一呆,一时把握不住这话中之意。
陈言回身上了马车,道:“只要在它成长时按你之所求修剪枝杈,那就行了。行了,话就到这里为止,彪子,走!”钻进了马车。
张大彪将花铭拉开两步,这才上了马车,抓缰扬劲,啪地一声击打在马臀上。
马车缓缓启行,朝院外而去。
花铭呆看着马车出了院子,忽然间醒悟过来,发足朝院外追去。
他终于明白陈言是什么意思。
估摸着,后者是吃了周帝的苦头,不想再遇上那种明里仁慈、暗里也是滥杀无辜之人。若再去辅佐那些已成名的君上,谁又能肯定他们不是同样的人?
但有一个法子,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正如育树,从幼苗时育起便可令其依自己的意思成长。
陈言只要去找一个尚未更事的帝室幼子之类的人物,从小给后者灌输仁治之念,就能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其实花铭对什么辅佐仁君的想法嗤之以鼻,但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哪个国家得到陈言,都绝对是大敌中的大敌!
毕竟,这人连土已经埋到脖子上的大周都能挖得出来,要是去了某个强国,那其它国家还有容身之地吗?
所以对陈言这样的人,不能用,就得杀。
然而他现在要杀陈言肯定办不到,唯有尽全力将陈言说服!
但他身上有伤,行动迟缓,一路追到府外,却越追越远。眼看着马车已经到了二三十丈外,再追不上,他唯有一咬牙,拖着伤躯出了府院。
还好,他知道陈府在哪。
陈言家大业大,就算是着急着想走,也得收拾一会儿,只要赶在姓陈的离开家到他家就行!
诚然,这事还有些蹊跷。
陈言真这么容易就为这舍弃在大周建下的功业,彻底离开大周?
但事关陈言这种可力转乾坤的人物,他怎也要去确认清楚。
万一,这事是真的呢?
长街寂静,等到花铭好不容易赶到陈府时,整条福宁街都安静若死。
陈府同样大门紧闭,从外面看不到什么异常。
但花铭一靠近,就听到府内传出嘈杂的声音,不由心中一亮。
姓陈的没有说谎,真的要走!
“什么人!站住!”
花铭正想去拍门,不知道从哪闪出两个军士,上前将他拦住。
“唔唔唔!”花铭没法说话,只好挥手表示自己没恶意。
“咦?这不是大人刚放的那厮吗?”一名军士忽然认了出来。
“嗯嗯!”花铭用力点头,卖力地比划。
“大人让你回家,你来这做甚?”那军士皱眉道。
“他似是有事找大人?”另一名军士边看边猜。
“嗯!嗯!嗯!”花铭拼命点头。
“大人没功夫跟你这闲扯,赶紧滚。”前一名军士不耐烦地道,推了他一把。
花铭急了,情急之下,把身上一处包扎好的伤口纱布撕开,一咬牙,硬生生把已经止了血的伤口撕开一点,痛得满头大汗,鲜血已涌了出来。
他拿手指沾着血,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事关陈大人未来!”
两个军士见他这么狠,不禁愕然对视。
再一看地上的字,更是动容。
“也罢,让大人见他一见吧。”后一名军士把同伴拉到一边,低声道,“或许真有什么重要之事。”
“这……”同伴看了花铭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行吧。”
陈府内,人来人往,乱七八糟。
几辆马车停在不同的院子门前,花铭跟着军士一路而过,只见吟霜等丫环均忙得不可开交,搬箱子抱包裹,忙得脚不沾地。
有个丫环小跑时不小心脚绊脚,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手里捧的箱子摔在地上,盖子直接开了,一箱子珠宝首饰洒了一地。
花铭并不好财,但也不禁看得动容。
一个丫环就这么多好东西,陈言倒是对下人挺不错。
但同时也隐生疑惑。
这可真是倾家而离,但至于这么着急?陈言想离开的话,大可慢慢将一切逐部分移走,现在这么赶,反而容易惹来周帝的怀疑和追击。
他本来对陈言要离开大周的事半信半疑,这会儿心中更是疑心大盛。
到了内院外,军士先进去禀报道:“大人,那个叫花铭的非要见您不可,说有攸关大人未来的要事。”
里面陈言正指挥着内院丫头搬东西,不耐烦地道:“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都放了他了,他还纠缠个不休做甚?没见本官正忙吗?不见,赶出去!”
花铭听得真切,连忙走了进去,扑通一下,双膝跪地,拿手指沾着自己刚才撕开的那伤口的血珠,在地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一念若差,万劫不复!”
陈言看了一眼,一抬手,把扑向花铭的军士拦住,冷冷道:“故弄玄虚,哗众取宠,以为本官是那么好吓唬的人吗?”
花铭见他这神情反应,显然其实是把自己这话看进去了的,心中大喜,忙继续蘸血而写:“若花某所言有虚,大人将我砍杀便是,我绝无怨言!”
陈言双眉一扬:“呵,话倒是挺狠。行,我便给你半刻钟时间,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一念若差,便万劫不复?”
花铭蘸着血一路写下去:“在说出之前,请大人回答花某一个问题:明明你可以慢慢暗中行事,为何要急着离开?”
陈言撇了撇嘴:“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原来连这也看不透。玄娲观之事,昙明老贼婆迫于无奈,不得不与我说出一切,你以为她之后会做什么?”
花铭一呆。
事实上当时他听完陈言的话后,还没认真想过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