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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精神大振:“陈相请尽管吩咐,小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言压低声音道:“本官如今虽位极人臣,但树敌太多,现在实在不宜再多给他人攻击的借口。你若现在就入我府中,不仅黄大人,别人想来也会多有非议。”

管家连连点头:“大人考虑得确实周到,那小人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大人呢?”

陈言声音压更低了:“你即刻收拾细软,先离开京城,回老家躲一躲。等过段日子,我这边一切安定下来,本官再派人将你叫回来,到时候就算委以重任,也没人会说什么了。”

管家懵了:“啊?这……”

陈言不悦道:“怎么?你刚才不还说为了本官愿意赴汤蹈火吗?难不成都是假的?我也没让你真的赴汤蹈火,结果你其实连这点事都不想做?”

管家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陈言面色稍缓,拍拍他肩:“那就好,赶紧吧!不要让人看到你我接触,否则回头授人以柄,本官就麻烦了。”

说完直接上了马车,留下发愣的管家。

秦央看完全程,憋着笑跟着上了马车。

管家目送着马车远去,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

不对啊!

陈相连他家乡在哪都不问,回头怎么派人去唤他回京城?

不过过了片刻,他一拍脑门,恍然。

自己真是蠢到家了,陈相手眼通天,区区一个家乡地址,难道还能难倒他?

马车上,秦央好笑地道:“陈相,您明明不准备用他,为何还要这般戏弄?”

陈言不答反问:“方才本官问他,他究竟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本官,秦大人觉得呢?”

秦央想了想:“自然是为了他自己。此人为了谋得更大的好处,不惜连自家主人都出卖,实在是自私自利之极,大人不也为此才不用他?”

陈言追着问道:“秦大人觉得自私自利之人如何?”

秦央眉头微皱:“这种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言却道:“你错了。”

秦央一愣:“下官错在哪里?难道这种人还是好人?”

陈言摇摇头:“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自私自利,乃是人之本性,天下人莫不如是。只不过后天有人被教导不能如此,渐渐变得不再自私而已。一个人活在世上,若不能做到为了自己而努力,那这人便是有违本性。这种人,是本官绝不会用的。”

秦央吃惊地道:“那照大人这么说,难道不自私的人反而是坏人?”

陈言再次摇头:“不然。不自私之人,乃是大大的好人。本官只是告诉你,自私并不是坏人。”

秦央疑惑地道:“自私不坏,不自私是好人,那岂非没了坏人?”

陈言意味深长地道:“不,坏人当然有。若是为了某种目的去害了他人,那便是坏人。无论这人是出于自私,还是出于所谓的大义,也就是不自私,他都是坏人。”

君子论迹不论心。

无论其目的是什么,只要没干,那就不坏;只要干了,哪怕他是为天下苍生,那他也是坏人。

就像昙明。

又或者黄府管家。

秦央露出思索之色,好一会儿,才动容道:“陈相这番言论,倒是发人深省,下官受教了。”

陈言笑笑,再道:“现在说说黄府那个管家,本官用是不会用他的,但尚未见过他因为自私自利而伤害他人,故而也没必要收拾他,稍作戏弄便好。”

秦央这才明白过来,肃容道:“大人断事之能,秦央久已服矣;今断人之能,更是令下官拜服。”神情忽然犹豫起来。

陈言看他一眼,忽道;“是想问本官为何要救黄大人吧?”

秦央尴尬地道:“下官今日问得有些多了,请陈相见谅。其实我既好奇陈相为何有此回春妙手,也好奇陈相竟会如此大度,出手救黄相。”

陈言愕然道:“黄大人国之栋梁,本官救他,有何奇怪之处?”

秦央呆了一呆。

陈言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简直就像是从骨子里认为应当这么做。

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别看人人都说文昌台右仆射大人贪财好色,可在政事上,却大公无私,这可比那些口头上说着忠君为国、实际上个个只为谋图自己私利的大臣好太多了。

看来,天下人对我陈相误会太深。

陈言哪去理会他在想啥,一心只在刚到手的小木盒上。

不过当着秦央的面,他也不好意思打开,只好忍一忍。想来黄良阁有大求于他,该不会出手小气。

回到文昌台官署,陈言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屋子,门一锁,兴冲冲打开了黄良阁给他的小木盒。

内中一张一张,尽是纸页。

陈言大喜,这么厚,起码有个三四十张,每张算一万两的话,也有三十四万两啊!

然而他拿起第一张,仔细一看,便愣住了。

他以为这里面都是银票,居然不是!

陈言大失所望,把余下的纸页一张张拿起来看,越看越怒,看到最后气得把整个小木盒带纸页一起掀落在地上。

法克!

这里面一张银票也没有!

陈言气到想立刻驱车回黄府,当面把黄良阁胡子全揪下来!

好啊,姓黄的居然拿这糊弄他,找死来着!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只能自己想想,不可能真那么干。他窝在屋内来回踱了好几圈,怒气才渐渐平息下来。

定神想了想,他又重新捡起其中一张,仔细看了起来。

这里面的赫然全是纸契,乃是田产契书。

这一张,是京畿附近的,离洛城三十里外,总计二百一十一亩。

大周允许田产私有,但所有田产均需按数缴纳粮赋,也称地税,各地略有差异,但大体上每亩纳粟一升。

这比其它国家税赋要轻不少,倒不是大周用不着收那么多农税,恰恰相反,大周定这税策时国库空虚,正是需要大幅征税的时候,这一招让原本就空的国库更空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