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直接从御辇上下来,当众夸赞了他一番,更亲自牵着他上了御辇,让他在御座旁站着。
陈言头皮发麻地站在马车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和百姓,心中忽然生出一阵不妙之感。
情况有些不对劲!
唐韵终究是皇上,纵然他立了天大的功劳,也不至于让他上皇帝的马车,跟她共车而行!
难道……
一个念头浮了起来,他差点想直接跳下车去。
“别动!你要敢跳下去,朕的脸面往哪搁?”
他还没动,唐韵已嘴唇不动,从牙缝里悄悄迸出一句。
声音不大,只有她和陈言二人听得到,后者苦着脸道:“皇上,您不会是……不会是……”
唐韵保持着既温和又不失威仪的笑容,看着前方,双颊却浮起浅浅红晕:“朕意已决,至于帝室血脉传承之事,日后再说。”
陈言眼前一黑,向后一仰,直接倒了下去。
“天师!天师!”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莫急,天师只是舟车劳顿,有些疲累了而已……”
隐约中似听到了唐韵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陈言才悠悠醒转。
睁眼一看,已是在自家宅子里的卧房中。
“大人,您可算醒了!”一旁的吟霜惊喜地道。
“我早说过了,他就是在睡觉!”郑妍的声音传来。
陈言转头一看,却见二女各站一方,侍在床边。
他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道:“本官怎会回到家的?”
吟霜忙道:“大人今儿刚回来,就昏倒过去,后来皇上亲自将您送了回来。”
郑妍插嘴道:“你看他这模样,哪是什么昏倒,睡得神饱意足的,而且还……还……”说到这,突然脸蛋大红,说不下去了。
吟霜愕然,顺着她目光投落处看去,顿时也脸红起来。
陈言哪会不明白她们羞赧什么,睡了这么久,他一个大男人,有点一柱擎天也很正常啊。
他赶紧错开话题:“本官睡了多久?”
吟霜想了想,道:“九个时辰啦。”
陈言猛地翻身坐起,失声道:“这么久了?!那岂不是都第二天了?”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旭日东升,却是清晨时分。
原本准备回来后就先向唐韵禀报战况和后续计划,没想到这段时间在南境确实颇为辛苦,睡眠上有些不足,一回来睡了近一天!
想到唐韵昨儿那话,陈言一脸黑线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来。
唐韵没有改变主意。
她还是要立他为后!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次她是深思之后决定的,也就是说,要让她改变主意,基本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陈言头都大了,不由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
“大人,您哪里不舒服么?”吟霜紧张地道。
“没事,你让人备膳罢。”陈言摆摆手,振作精神,“梳洗之后用了膳,本官要入宫面圣。唉。”
一想到面圣,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面对几十万大军他都不怕,但面对唐韵?他总不能拉门青山炮过来,给她来一炮罢!
两个时辰后,陈言才坐着马车入了宫。
唐韵议事未毕,仍在议事房与群臣商议国家大事。
陈言到时,守门的凤翎卫高声呼出天师名号,议事房内所有人立时安静下来。
他踏入议事房时,包括一向跟他不对付的韩兆坤、于都等人在内,所有人均下意识微微躬身,看向他时目光中带上无比的敬畏,屏气凝息,大气不敢喘一口。
陈言没理会他们,径直到了唐韵跟前,山呼万岁拜倒。
唐韵神情大异寻常,如画眉目间带着浅浅笑意,亲自将他扶起,柔声道:“天师辛苦多日,怎不在家多歇息歇息?”
陈言一个激灵,后背起了一阵寒意。
自打他认识唐韵以来,还从没见过她此刻这般温柔的神情语态!
别说是在群臣之前,就算是私底下,她也永远是英明神武的皇帝威仪,突然之间变成如今这模样,可见她真是下定决心,要把他陈某人给强娶了!
于都等人显然也察觉了唐韵的变化,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她。
陈言强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息得差不多了。”
唐韵欣然道:“天师这次建下前所未有的功业,再多的褒夸也不为过。朕正和众人商议,欲为你立一尊铜像,不知你可有什么想法?”
陈言愣了一下:“铜像?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于都踏前两步,正色道:“这是天师应享之仪,立铜像,入天阁,让后人万世景仰!”
陈言错愕道:“天阁又是什么?”
众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陈言大讶道:“诸公这是什么神情,难道不知道天阁是什么大事?”
唐韵也一脸古怪,道:“大事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只要是大周百姓,该没人不知道天阁罢?而且,入仕为官,官则中均对天阁独立一番,细加详解,天师难不成……”
陈言这才明白,不免有点尴尬:“这个,臣公务繁忙,给忘了……”
官则他不是没翻过,但都是拣里面需要用的东西来记,别的一眼闪过,哪有那兴趣去记?
唐韵白他一眼,道:“天阁是我大周用来记念大功臣的所在,历来只有救国兴邦名将名臣方有资格入阁。以你年纪,姓名能入天阁,可谓前无古人,只怕后也很难有来者。”
陈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这不就是类似武庙或者凌烟阁一类的存在?就是个虚名,对他这样不慕虚名之人来说,有没有无所谓了。
谢乾踏前两步,振奋地道:“经此一役,料天下再无人敢轻视我大周!晋、夏不敢再侵我大周,而金、辽、梁又与我大周结盟,未来咱们……”
陈言直接截断他的话头,道:“且慢!不是本官想给诸公浇凉水,今有一事,诸公尚不知道罢?梁定大将军获罪,被梁帝下狱了。”
议事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半晌,唐韵才失声道:“什么!”
陈言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道:“梁帝多半是受人蛊惑,方盛怒至此。他如今对怎样处置那残余的一万余大夏军士而头疼,送回去吧,夏帝肯定也不会念他的好;不送吧,夏帝更会恨他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