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沣和张仲坚就像是约定了似的,一个右手持酒壶,一个左手持酒杯,在灯火下纹丝不动,画面就像静止了似的,张仲坚执着壶口没一滴酒滴下,而李成沣举着的酒杯上的酒也无一丝流下。风雪随风而舞,雪花飘到二人的身旁便纷纷向四围散去,竟是吹不进桌子范围里面。
渐渐地桌子周围冒出了一股股的热气,热气将寒气化成了一团浓雾将两人笼罩在其中,朦胧中只见二人依然是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华和卢冰拾起了跌在地上的长剑,将剑还销,二人牵着手行到近处。少林寺的十三名武僧也手提熟铜棒,围在周围目不转睛地望着桌子边坐着的两人。
窦建德等人也行下了院子中,他们见到前殿的画面诡异,俱知道张仲坚和李成沣二人正在进行着较量,当下都默不出声,紧张地望着前殿坐着的木雕一样的两人。
宇文化及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已放在了张仲坚和李成沣的身上,他可不敢再留在这里,知道机不可失,当下悄悄的在黑暗的角落中弯腰走了出来,再从后殿的破门处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发现殿外原来守在四周的武僧都已入了殿内,再无人守在外面。
宇文化及出到了庙外,倾听了一番,见到四周确实再无人影,口中终于长吁一口气,四下张望了一下,看见庙后有一座小山,山上长着一片的松树林,当下踏着厚厚的积雪,连滚带爬地向着小山爬去。
宇文化及刚刚爬上小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虎啸,啸声骤然间吓得他心胆俱裂,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几十米外一头吊睛白额虎正快速地朝着他扑来,而在虎背上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手持长剑,口中喝道:“宇文化及你这奸贼,还我父皇的命来。”
这名女子正是杨凤仪,她本在庙外等候,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人向着山上爬去,定睛仔细看时,隐隐发现似是宇文化及的模样。
她也不及细想,挥手招过旺财,跨上虎背便追了过来,待跑到近处,发现果然就是宇文化及,当下拔出腰间的长剑,娇喝声中从虎背上飞身跃起,剑尖直取宇文化及的背后。
宇文化及已上到了小山上,他见剑光刺到,倒也不慌不忙,一把匕首从袖中滑出,当当的连接两招,他的手腕剧震,匕首差点拿捏不住,心中暗道:“这丫头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他曾和杨凤仪交过手,胜负五五之间,却想不到她的武功进步神速,自己竟有点抵挡不住了。
瞬时间两人便已接招十多个回合,杨凤仪与仇人相见,自是毫无保留,运起全身解数,长剑招招直取宇文化及的要害。
山顶上两道人影翻飞,渐渐向着山顶的背面逼去。
宇文化及气喘吁吁,肩上已中了一剑,虽不至命,但也是鲜血淋漓,他的心中大急,出招更无章法,幸好他的轻功精妙,仗着身法还可以和杨凤仪周旋。
杨凤仪越战信心越足,一套达摩剑法使得更是精妙,长剑“嚓”的声响,又将宇文化及胸前的衣裳划穿,虽未及伤到皮肤,却将宇文化及吓了一跳。
战况对宇文化及越来越不利,他的心中暗道:“这样下去,我条性命迟早会交到这丫头的手上。”他们二人已上到了山顶,宇文化及更是退无可退,背后便是一个斜坡,这斜坡纠直,根本无法立足,更是高达百丈。
雪地中倒着一棵大树,已是全枯死,宇文化及被杨凤仪逼得围绕着大树躲避,他转了几圈,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块脱落的树皮,树皮有几尺见方,长有两米左右,宇文化及的心念急转,见已是无法摆脱杨凤仪,又转了一圈后,他把心一横,忽然跳上了树皮之上坐下,双手在地上一撑,树皮便快速的向着山背的斜坡滑去。
斜坡髙有百丈,宇文化及坐在树皮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树皮的边沿,任由树皮带着他从斜坡上跌落,下了十多丈后方才在雪地上滑行。
杨凤仪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宇文化及已从斜坡上滑了下去,积雪翻滚之下,宇文化及就像一条箭似的,从山顶的斜坡上飞流直下,滑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杨凤仪转眼间便只能看到了一个黑点,黑点渐渐远去,很快便没了踪影,只在山坡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雪道。
杨凤仪顿了顿脚,心中也暗暗佩服宇文化及的果断,她恨恨地道:“你这奸贼,走得了今日,看你可避得了到几时。”既然发现了宇文化及的影踪,杨凤仪也不怕他可以逃得到那里,毕竟,有李成沣在,这天底下间之人还未有人可以避得了他鼻子的追踪。
想到这里,杨凤仪也不再纠缠着去找宇文化及,她招呼旺材过来,跨上虎背,这才又下到了庙外。
此时的殿内,李成沣和张仲坚依然是纹丝不动,风雪更大,笼罩着的浓雾更浓。殿内众人都不敢出声,只是观看着两人的酒杯和酒壶。酒杯上的酒还是凸起,酒壶还是倾斜,两人的手臂没有丝毫的抖颤,但李成沣的脸色已变得红白分明,而张仲坚的脸色则变得漆黑,脸上的虬髯须更是如钢针般张开,眼中的双瞳精光闪动。
天边一缕阳光慢慢照耀,天色已到了黎明,雪花虽然是还在飘落,但已渐渐停止,李成沣和张仲坚的头上冒出团团的热气,就像蒸笼似的,浓雾久久不散。经过了一夜的对峙,二人身上的汗水不停地流下,已将地上染湿了一大片。
忽然间只听见哈哈哈的大笑响起,张仲坚手上的酒壶“呯”一声变得粉碎,酒水和壶的碎片跌落一地,他的手上也是酒水淋漓。
张仲坚长身而起,口中哈哈哈大笑。李成沣这时候手臂也缩了回来,将杯中之酒一口干了,方才站起身来。
二人对视了一下,俱是哈哈大笑,张仲坚伸出手来,牵着李成沣的手笑道:“李成沣,少林寺中你当为第一人了,老夫服了。来,老夫安排酒席和再你畅饮一番。”说完,口中忽然长啸,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片刻之后,庙外便传来阵阵马车声。
一队队的人员从庙外列队而入,在院子内搭起了帐篷,很快便支起了一个大帐篷,帐篷内摆上了几个火盘,烘得温暖如春。接着又摆上了五张桌子和椅子。
接着又有十多个人将炉子厨具等摆了上来,就在院子内开火烧起菜来。
顿时这破庙中香气四溢,一道道的美味佳肴很快便已摆上桌来,张仲坚招呼庙内众人坐下,此时觉远连忙出了庙外,将杨凤仪也唤了入来,窦建德等人看到杨凤仪,俱是眼前一亮,而看到跟在她身后的猛虎,更是口中称奇!
张仲坚的随从将菜肴不断的摆上桌来,一共上了十八道之多,俱是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在这荒野之地,能在这短时之内可以烧出这些菜来,众人的心中对于张仲坚这位长安首富更是钦佩。
众人分了五桌坐下,中间的一桌张仲坚人坐在上首,邀请李成沣坐在左边,李成沣旁边是杨凤仪,而张仲坚的右边侧是窦建德,他旁边是窦线娘,坐在下首作陪的则是张华夫妇。
杨凤仪入到庙后便已低声将遇到宇文化及之事告诉了李成沣,李成沣安慰她道:“凤仪,待这里事了,我们便去寻这奸贼,他走不了的。”
有了菜肴,美酒自是少不了,张仲坚提了个酒瓶过来,有三十多斤左右,拍开瓶口的封泥,在每人面前都倒了一碗酒,但见这酒酒色微黄,酒香扑鼻而来,竟是难得一见的陈酿。
张仲坚首先举起酒碗,对着窦建德道:“夏王远道而来,仲坚有失远迎,请恕罪。”说完,仰首一喝而尽。窦建德连说不敢,也将碗中之酒干了。
和窦建德干了之后,张仲坚又举着碗对着李成沣道:“李公子,老夫从来不将天下人放在眼内,但今天,我算是服了公子,多有得罪。”说完,也和李成沣干了一碗。
接着他又倒了一碗,团团对着院内众人干了,院内的人早前虽然还是敌对,但经张仲坚这样一来,气氛倒是活跃了起来,加上美酒当前,连少林寺的武僧们也不客气,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俱是欢饮尽兴。
酒过三巡,张仲坚的眼睛忽然盯着张华,沉声道:“华弟,你们从少林寺出来之后,唐海可曾再回过少林寺?”
张华的目光低了下来,不敢和他对视,轻声道:“三叔,侄子等人出了少林寺便向长安而来,这段时间唐海就在侄子的身边,绝无可能再次回过少林寺。”
他抬起头来,望着李成沣道:“李公子,道正禅师绝对不是唐海所杀,这点在三叔面前我对天对地也敢发誓保证。”
这时候唐海也行了过来,对着李成沣道:“我随公子回少林寺吧!也是时候给寺中一个交待了。”他在少林寺生活了二十多年,出来以后倒是不习惯了,被李成沣一招击倒后,心中更是犹如死灰,再无一点雄心壮志,现在想着不如回少林寺算了,至于回寺后了尘要如何处置他,他也不作多想。
唐海接着转过身来,对着张华跪下,说道:“公子,小僧慧清就此别过,请你回去回复主人,就说世间已再无追魂刀唐海,所托唐海虽不能所愿,但他也曾尽力了。”说完,连叩三个响头,站起身来,便独自行到少林寺武僧等人的桌前盘膝坐在地上,闭起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便不再理会他人。
此时张华将碗中之酒一干而尽,对着张仲坚正色道:“三叔,小侄学艺不精,没有脸面再现江湖,就此告辞。不日我便会返回月宫,十年之内不再踏足中原。”说完,对着张仲坚恭敬地行了个礼,牵起卢冰之手,出了庙门,带着手下径自远去。
李成沣冷眼看着唐海和张华他们这般做派,加上唐海自愿留下,心中感觉不像有诈的样子,他的眉头皱了皱,不禁寻思了起来。
张仲坚的神情这时有点落漠,望着张华等人走远,沉声问道:“李公子,道正大师如何被刺的?详情经过可否告知?”
李成沣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将道正之事细细道来。
当时李成沣每天都在藏经阁门前的空地上教十三棍僧武功,道正也每天坐在石几后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他晚上也不去禅房,只是点了盏油灯挂在桂树上,而他则是守在藏经阁的门前,看守着藏经阁,除非是下雨天,否则每晚道正都会泡了壶茶,独自在石几后打坐。
而就在半个月前,李成沣将自己所会的少林武功全都教给了十三棍僧,而纪录好的文字招式也全都钉装完毕,当日便由了尘将所有的经文都放进了藏经阁内收藏。
道正依然像往常一样,当晚泡了壶茶独自一人守在了藏经阁的门前,第二天的早上,当个小和尚给道正送早饭,才发现道正已经遇刺身亡。
李成沣赶到这时,道正的石几前已跪满了和尚,了尘哭得几近昏迷,而正是这把小刀插在了满脸微笑的道正的心脏位置上,而道正还是盘膝坐在石几后,已被一刀毙命。
张仲坚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问道:“道正的武功盖世,怎会这样轻易被人刺杀。”
李成沣摇了摇头,沉声道:“后来经过检查,石几上的茶水已被人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物,大师遇刺时只怕已经身不由己了。”
他接着道:“后来我们入藏经阁搜查,发现阁中的藏经已被人翻得乱七八糟,丢失了几十本的经书。”当时检查时,发现新收录的几十本武功经书俱已被盗,而这被盗的正是这段时间来李成沣传授的武功经书。
至于易筋经,由于收藏在墙中的砖内,倒还完好。
张仲坚拿起李成沣递过来的小刀,看了一会,忽然道:“寺中还有谁曾经接触过这小刀?”
李成沣心中一动,拿过了小刀,放在鼻子下细闻了一翻,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这刀柄上除了唐海的气息,竟还有另外的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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