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是将暗未暗的时候,往常这个时辰为了节省灯油,家里已经吃过饭且收拾妥当。
姜月在灶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下午的时候二毛从李屠夫那里用四十五文换回来两斤五花肉,一斤猪板油。
现代社会讲究个清淡养生,吃油基本是植物油,猪板油大多时候无人问津,但是在这个人人肚肠缺油水的古代,猪板油的的价格要比五花肉略贵两文。
一个人独居多年,姜月也颇会做一些大菜,原本姜老太太让叶氏负责晚饭,姜月以过两天就要摆小食摊需要练手接了过来。
杀的老母鸡,一半剁了做成红烧鸡,一半略微腌制用面粉代替淀粉做了粉煎鸡。
两斤五花肉全部切成小方块,加剥壳的鸡蛋做了满满一盆红烧肉烧蛋。
猪板油熬出的油渣,配着后院水灵灵的半大白菜,做了一道油渣炒白菜。
四个大荤弄好,又炒了两个时蔬,这六个菜在农家就很端的出去了,看了下还缺主食,米饭是不用想,家里的米还剩一小把,煮个米汤都够呛。
只好又烫了两碗粗面,和着中午留下的白面揉在一起,擀成薄面皮,洒上提前调制好的葱花油酥,再慢慢的卷好,拧成一个个面剂子,再擀成圆形,这样一个饼胚就做好了。
叶氏一直在旁边围观,姜月见她满是好奇,每道程序的关键的部分都会仔细讲一遍。
待一个饼胚做成,叶氏跃跃欲试,止住了正要擀第二个饼胚的姜月:“看天色想必你阿爷阿奶也快家来了,让小蝶给你烧火,你慢慢烙着,剩下的我来擀,这样快些。”
姜月含笑将擀面杖递给叶氏:“那劳烦三婶了。”
叶氏顿了顿,嘴角挂上一抹极淡的笑:“这些小事哪里用得着同三婶客气,三婶别的不行,这灶上的活只要用得着三婶的只管说,保管给你做的妥妥帖帖。”
“好,定不会与三婶客气。”
姜小蝶懵懵懂懂的看着她娘和大姐,见两人都笑的欢喜,也觉得开心,声音清脆道:“我也能帮忙,大姐需要人烧火只管叫我,我保证烧不糊锅。”
姜月听的乐不可支,不过姜小蝶确实很会烧火,烙出来的葱花饼一个个带着焦花,卖相很好。
烙到最后三个的时候就听到陈氏特有的大嗓门,在那里和族长村长吹嘘她如何上的厅堂,下得厨房。
待又听到陈氏骂傅家有眼无珠时,锅铲顿了顿。
娘哎,她这个二婶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生怕老太太注意不到她,非得提下糟心事找找存在感呀,不过想来老太太应当也不会在族长和村长面前对陈氏大骂特骂,就继续烙大饼没管院里的事儿。
姜老太太确实条件反射张口就要骂陈氏,但一眼瞥到族长和村长满是赞同陈氏的话,也懒得在外人面前收拾她。
不过也狠盯她一眼,把这娘们在心里记上一笔,想着还是她分派的活太少了,这才让她有功夫在这里说些倒三不着两的话。
“在这里扯什么闲篇儿,还不快给你大爷爷,正新叔端盆水来洗洗手脸,去去乏。”姜老太太瞪了陈氏一眼。
陈氏本能感觉不妙,缩了缩脖子,立马拿着盆溜开了。
天色已经擦黑,姜大江看到几人回来,忙同兄弟把油灯点上,碗筷摆好,饭菜一盆一盆端上桌,又忙请族长和村长上座。
族长也不推让,这里不管辈分还是年纪就数他最大,是以乐呵呵坐了上席,姜老头和村长居东,姜大江三兄弟依次坐下,最后又叫了二毛上桌,帮着端茶递水,再听话听音学个眉眼高低。
只见桌子上满满当当摆着六菜一汤,用来盛菜的不是盘子而是家里待客用的汤盆。
另还有一小筐煎的香喷喷的冒着葱香味的饼子。
姜老头子招呼族长和村长快趁热吃,族长动了第一筷,众人才落筷夹菜。
姜大毛第一筷子就瞄准了红烧肉烧蛋,他大姐烧这道肉的时候香的他都受不了,做的时候他大姐先是把红糖炒的黑乎乎的,结果一放进肉翻炒,那黑色的汤汁就变得红亮,把肉也染的十分好看,又加上十多颗剥壳的鸡蛋一起闷煮入味,二三四毛围着灶房吞咽口水的声音别提多响了。
一连吃了三块,又咬了一口饼,饼子外焦里软,葱香四溢,很好的中和了红烧肉的油腻,当然,大毛是不会觉得油腻的,他这会儿只是觉得吃一吃这个饼十分爽口。
一时竟没人说话,大家都把自己爱吃的多吃几筷子,再转而把其余的菜也都尝一遍,味道也不输各自的心头爱,又每样吃了个七七八八。
姜月留心探查了堂屋的动静,见他们的筷子一直没停,盆里的菜肉眼可见的减少,想来吃的很是满意,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把之前留下的饭食拿了出来,交由姜老太太分食,姜老太太不偏不倚,往每个孙子孙女碗里各自夹一块红烧肉,一块鸡肉,素的锅边菜也分给他们每人一大筷子,又每人给了两块饼,警告他们不许去堂屋探头探脑丢人现眼,就把人打发了出去。
这万恶的旧社会,竟连姜老太太这样的女性长辈也不能上桌。
姜月看老太太对此并无不满,反倒一直目露赞赏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发毛,正巧,堂屋此时也快到尾声,姜老头子使唤大毛过来盛米汤。
姜大毛这小子吃的心满意足,嘴角油亮,陈氏嫉妒心就爆发了。
“大毛,你姐烧的红烧肉好吃吗,你是哥哥,二毛三毛是弟弟,就差个几年的功夫,你上桌吃香的喝辣的,二毛三毛却要和几个丫头片子分吃一碗肉菜,也不知能不能尝出个味儿。”陈氏说话含酸带醋。
大毛嘻嘻笑道:“我姐烧好后留了两碗,一碗是留给弟弟妹妹们的,还有一碗是留给阿奶和婶子们的,想来阿奶是怕汤饼准备不够,要等族长太爷和村长爷爷走后再吃饭。”
“二婶若担心二毛三毛尝不出味儿,到时把自己那份留给弟弟们就是了。”
“这主意好,你既心疼二毛三毛尝不出肉味儿,等会儿你那份留给他俩,老子也成全你当娘的一片心,省的你心里诽我偏心不慈。”姜老太太阴沉着脸看着陈氏。
陈氏:“………”
这还能不是偏心,她不过就这么随口一说,将要到嘴的肉就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