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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种庄稼改灭螺,那意味着地里面可能会颗粒无收。

知道这些的人们就如同昨天的几个村长,愁苦之色瞬间充斥到了一村人脸上。

尤其是岁数最大的那几个老爷子,他们脸上那些深深的沟壑,已经数不清是被多少艰辛侵蚀出来的。

浑浊的眼睛里是历尽沧桑和磨难的一生,“这又是怎么了?”

“七叔……”李翠英看到身旁的老爷子拄着拐杖着急的往前走,叫了他一声后赶忙上前扶着。

老爷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现场落针可闻,不少人都听到了这声似疑问似自语,似忧心又似痛心的低语。

人们心里跟着难受,也顾不得追究最初的那声叫喊是谁的。

只有村长看向了最初发出声音的方向,他原本是打算训斥两句的,但没想到说话的是乔可伊。

她此时也再次出声,“县里说会造成传播的依据是什么?虽说身边的人并不能代表全部。

但我不管在咱们村子,还是在镇上接触过的其他村子,都尚没有发现这样的寄生虫病。”

刚刚人们惊惶失措,乔可伊一带头,其他人也大胆的开始发表意见。

“对,差点忘了乔知青可是大夫啊!要是有这样的病她怎么会不知道?县里会不会弄错了?”

“灭螺是那么容易的吗?只说地里的想要全部灭绝都很难了,水里的呢,山上的呢?

山林子深处可是有大家伙的,那里面的螺谁去灭?”

“老黑说的对呀,咱都不够里面的熊瞎子舔几口的,螺这东西到处都是,灭到啥时候是个头!到时我没了,螺还有!”

这样的事连汉子听了都拍大腿。

村里人说的这些都有道理,村长站在大队部前显然也犯了难。

他看向支书,支书同样是眉头紧簇,没有什么好办法。

乔可伊此时的眉头上也带着几个褶,“据我所知,血吸虫几乎只在钉螺内寄生。

咱们这片有田螺,有香螺,有青螺,而钉螺的生长环境复杂,存在于南方的淡水水域。

咱们这里没有适合它存在生长的气候条件,也根本见不到啊。”

乔可伊所说的这些,显然已经超出了村里人了解的知识范畴,因此包括村长和支书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乔可伊想了想,“还有真正的罪魁祸首血吸虫,它要依靠水源传播。

咱们这片一到了冬天,河里面的水就冻的嘎嘎硬,这虫自己都没有办法生存,那灭螺的意义是什么呢。”

……

就在乔可伊给人们讲解血吸虫病的时候,县委,也有一个年轻人在侃侃而谈,两人的论断却完全相悖!

“领导们,同志们,我曾深入过血吸虫最肆虐的地区抗击病情,面对这一次的灾难,我当仁不让的要肩负起责任!”

县里的领导们虽然害怕变成血吸虫肆虐的灾区,着急忙慌的把通知下发了,但是他们也有疑虑。

此时便也提了出来,“江同志,我们杨树县19个公社的主任都在现场。

但是经过我们询问,除了你发现的那个孩子,其他各个公社各个大队都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啊。”

年轻人笑了笑,“领导们听我说,我为什么让大家紧急下发通知呢?

那是因为一片水域中只要有一个感染血吸虫的螺,那这一片水域很快就会变成血吸虫幼体的乐园,水体就会变成疫水!

水再入口,接下来出现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病人啊。”

领导们互相对视一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麻烦确实就大了!

年轻人看没有人出声,又继续道:“不过大家不用怕,因为我们做出的反应及时,以上说的情况是根本就不会出现的。

而且我有丰富的抗病经验,我要跟大家说的都是捷径!”

人们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年轻人身上,年轻人自信的走回上面的台子。

“再说一下灭螺,我们找到螺以后要怎么办呢,南方地区走了很多的弯路啊,他们一开始土掩,很久以后才发现这样做根本杀不死。

所以大家在找到螺以后,一定要把它们聚集起来,采用火焚!这样才不会给它们再生的机会。”

底下的公社主任们一边叹气,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录,从表情来看这事就很为难。

但更让他们为难的还在后面,台上的年轻人很快就又道:“为了提高效率,我在这里建议大家搞一个灭螺大会战!

不但要动员咱们19个公社的5万劳力全部投入灭螺工作,还要在县里成立机械灭螺队!组织拖拉机对田地进行深耕!”

曹家洼公社的主任忍不住出声,“田里还有苗呢!”

其他公社的主任也纷纷附和,他们虽然是公社干部,但哪个没有下过地,他们同样心疼庄稼呀。

年轻人的脸上全是不赞同,“一时的损失换来全县人的健康,这难道不值得吗?

要是因为心疼地里的庄稼造成病情的扩散,到时有庄稼收却没有了人吃,大家想一想这是不是更可怕?”

一番危言耸听的话,再次让十几个公社的人没有了声音,继续簇着眉往本子上记东西。

就是记下来以后,不知道回去开会的时候咋说?

昨天开会说放弃农活去找螺,村长大队长们就已经苦大仇深了。

现在,唉!

伴随着公社主任们不断的摇头,县委组织的动员会还在继续。

乔家寨,听了乔可伊的一番话,村民们都不赞同去灭什么螺,正在央求村长跟上面反映。

唯一的例外就是张春兰。

张春兰振臂一挥,“大家别听乔可伊乱吹,她当个镇上的大夫就觉得自个牛逼上天了?人家县里边的人不比她有本事。

县里都把办法给咱想好了,咱们跟人家对着干,那不是不识好歹嘛!”

张明华也在边上帮腔,“灭螺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拿出当年灭四害的干劲来,胜利就一定是咱们的!”

母子两个全都高举着手臂,张春兰还挑衅的对着李翠英的方向看。

“这回咱再比一比,我一定赢你这个老梆子!”

她想到当年除四害的时候,心里就满是不忿,她和李翠英两个人不对付,就拼了命的抓麻雀呀,没日没夜的干就想比出一个高低来!

后来两人抓了个不分上下,张春兰正懊恼呢,谁知李翠英不讲武德,突然掏出一堆鸟蛋来,说这玩意儿跟麻雀没区别。

破了壳从小开始长,甚至比长成的麻雀霍霍的还要多。

村长当时大大的赞扬了李翠英一番,说她能举一反三,脑瓜好使,张春兰无疑就输在蛋上了。

她就觉得自个输的憋屈呀,以至于到了现在都没释怀。

李翠英看她劲劲的挑衅,控制不住骂了句“大傻缺!”

麻雀老鼠跟这能一样吗?那都不是好东西,抓了是为民除害,螺招谁惹谁了。

村长正闹心呢,看到张春兰举着胳膊出来鼓动,也懒得搭理她。

他先让人群解散了,还说暂时正常上工,等他下一步再通知,然后就把乔可伊叫去了大队部商量事。